第98章 第98章 山窮水盡,一刀兩斷。……
池傾的聲音漸弱, 雖背對著簾幔,卻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緊張地掐著手指, 小心翼翼地側頭朝簾後瞧了一眼。
她看見了謝衡玉。
男人手上的小臂已經被白紗層層包裹起來,外頭又新換了一身遠山紫的廣袖,乍一眼瞧不出重傷未愈的模樣, 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臉色慘白若鬼, 神情寥落,叫人不忍心看第二眼。
“你、你……我……”池傾攥起拳,知道自己方才的話都被謝衡玉聽了進去, 神色顯而易見地慌張起來, 她匆忙自羅漢榻上起身, 裙擺曳地, 踩著羅襪差點就要滑倒。
爍炎“誒”地低呼了一聲, 傾身扶住池傾,還未開口,那站在簾幔後面的青年便已經目不斜視地抬步徑直離去。
“謝衡玉,謝衡玉……”池傾握著爍炎的手,匆忙將雙足塞進繡鞋,正要追上前,卻被爍炎用力拉住。
“你等等。”爍炎蹙眉瞧著妹妹, 語氣有些嚴肅,“你追過去,是想同他說什麼?”
池傾像是做錯事被抓了現行的孩子,焦躁得連掌心都出了一層涼汗,滿腦子只有謝衡玉那張在簾幔後頭神情暗淡的臉, 哪還顧得上思考自己要說什麼。
爍炎盯著她的樣子,搖了搖頭:“他此刻在氣頭上,心裡不舒服,你若解不了他的火,即便沖上去說了再多,也不過是火上澆油。”
她頓了頓,眄了池傾一眼:“說起來,你們之前,估計也一直是這樣的吧?”
池傾微怔,想起這段日子,不論自己同謝衡玉說什麼,他是一副抗拒又反感的模樣,而他真想聽她說的那些……她如今卻又實在沒臉再說出口。
池傾深吸了一口氣,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抬眸朝爍炎露出了個委屈巴巴的神情:“姐姐……”
爍炎道:“你要好好想想,謝衡玉究竟在鬧什麼脾氣,對症下藥,才能治其根本。”
“他……已經不是在鬧脾氣了。”池傾眨了眨眼,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你聽到醫尊是怎麼說的了,他這已是心病了……是、是我害的。”
爍炎不解地歪了歪頭:“我實在也弄不懂你倆。雖然能看出那孩子對你動了十足十的真心,可是心疾就……難道說,只因你從前把他當男寵玩了幾天,他就生了心疾?我看謝家出來的孩子,也不至於如此金嬌玉貴啊。”
……不只是因為這,池傾在心裡默默補充道。還因為她在早就知道謝衡玉最恨自己被當做替身的情況下,依舊幹了與謝家相同的事情。
池傾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心緒不寧地絞著衣角,替謝衡玉小小爭辯了一下:“不是他金嬌玉貴……確實是我,對不起他。”
爍炎擰著眉頭,盯著池傾看了好半晌,跟著也嘆了口氣,支著額頭道:“算了,我也沒什麼好交代你的了,只是要記得,千萬不能冒進。好好想想要和他說什麼,然後再去找他……唉,你們這些孩子的事,我現在是一點兒也瞧不明白了。想我那時候,雖然也很愛玩,但也沒鬧成你們這樣過……”
池傾看了看她:“沒有嗎?”
來炆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撐著把破傘,滿身陰影:“哦?沒有麼?”
爍炎一怔,有些尷尬地松開池傾的手,將留影石塞回她懷中,朝醫館外推了推:“你走吧,有空把那塊留影石也看了,我還有事要處理。”
“唔。”池傾接住那石頭,溫熱的掌心蹭過它冰冷光滑的表面,一瞬間又生出那種摸到蛇鱗的不祥感,她打了個哆嗦,立刻將其收入儲物鏈,本能地不願去看其中的內容。
爍炎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的動作——說實話,她和池傾的性格有部分相似,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她都不具備池傾那樣刨根問底的性格。
所以,她才不管銀葉谷主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在意識到銀葉谷主有問題的那刻起,她便已經給修仙界的妖族眼線下令,將整座梧桐島都嚴密監視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爍炎與來炆留在戈壁州塔查探阮楠體內的屍火之源,而因為醫林失火,謝衡玉也不得不重新回到花別塔,繼續他機甲術的改良。
池傾重新回歸了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日子,雖看起來每日都很自在,可花別塔中侍候慣了的侍女,卻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都小半個月了,聖主居然一次都沒有召幸男寵麼?這簡直匪夷所思。”
“男寵?你說的男寵是謝公子?我瞧著他已是失卻君心了,若非機甲術尚未改良完成,恐怕聖主都不允他繼續留在花別塔了。”
“慎言。也就是這幾天聖主心情不佳,整日將自己關在花房發呆,否則但凡她聽到你們這樣編排謝公子,定然先將你們趕出花別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