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像什麼痛苦都能被他承受、……
謝衡玉的這句話太過真摯, 因而池傾在聽到後的那瞬間,幾乎無法做出自然的應答。
幼時,她在三連城中長大, 欺瞞和謊言是她的影子,那些太熾熱的話語若被判定為真,便總會讓她生出退避三舍、無地自容的感覺。
離開三連城之後, 藏瑾、爍炎等人的存在,讓池傾漸漸學會了對人開啟一點心扉, 雖然只有一道細微的縫,可至少能迎接陽光的照射了。
可謝衡玉照入的光,未免太直白、太熾烈了一點。
池傾不覺得自己能承受得起這樣的情感, 於是她只好下意識地選擇躲閃, 將謝衡玉的那些話, 當做他的隨口一說。
池傾沒有立即回應謝衡玉。
但幸而, 就在兩人即將陷入沉默的瞬間, 一聲像是再也憋不住似的,尷尬的咳嗽聲,突然從樹後傳了過來。
“啊咳咳咳咳咳!”
池傾嚇了一跳,回身朝榕樹後望去,星眸微眯,突然福至心靈般開口道:“沈岑?”
謝衡玉顯然也想起了那同樣出現在浮生一夢中的人,朝前走了一步:“沈岑, 真的是你?”
榕樹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隨即一個身影視死如歸地大步踏了出來——正是那個先前給他們傳遞了字條,後又追隨謝衡玉一道進入浮生一夢的青年。
即便周遭黑暗,但沈岑那張憋紅了的臉也十分顯眼,他尷尬地抬眼在池傾與謝衡玉之間掃了一圈, 咳嗽了聲,欲蓋彌彰道:“我、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
謝衡玉:……
池傾閉了閉眼,看著謝衡玉也有些語塞的表情,嘆氣道:“看來你在修仙界,得時刻偽裝起來才行了。”
許是因為她之前誇了好幾次謝衡玉的容貌,這人便也真的記掛在了心上,雖在外人面前多數都會用幻術偽裝,可一旦與池傾獨處時,又會立刻顯露出真容來。
被從前熟悉之人認出,倒也著實不奇怪。
謝衡玉道:“沈岑,當年你離開白馬盟時何其果決,既已選擇投靠公儀家,今日又來助我,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沈岑聞言,臉上尷尬的情緒收斂許多,原本那種陰鷙冷漠的神態又重新掛回了眼底:“助你?我可不是來助你的。”
他頓了頓,將目光落到池傾身上,抬了抬下巴,冷聲道:“我是來助池傾聖主的。”
什麼嘛?
池傾挑起眉,指了指自己:“我?我之前從未見過你。”
沈岑道:“公儀汾將你們留在此處,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為了那朵七傷花吧?”
池傾和謝衡玉對視一眼:“是。”
沈岑冷笑一聲:“那朵花,絕對不能落到公儀家手裡。”
對於這點,池傾內心其實早有決定。
七傷花的能力過於強橫,幾乎可以說是蠻不講理,對於修仙者而言,不論何等修為之人使用七傷花,都可以飛升一階。
但且不說這花生於鬼界魔界的交界之地,幾乎無人能夠順利摘取,就算它真的落到修仙界其中一個世家手中,也勢必會打破修仙界上層多年的制約平衡,受到其他幾家的忌憚。
而妖族的修煉之法與人族不同,雖多數妖族善於修煉妖術,且入門奇快,無師自通,但想要修煉精深卻非常之難,更妄論修至大圓滿,飛升成神的了。
如今在妖族,修為至高者,乃是妖王爍炎及其大護法來炆。可哪怕這二者修為再強,放到修仙界,光論戰力,其實也算不得頂尖,哪怕其中有人服用七傷花飛升一階,卻仍然無法直接撼動人妖兩族的和平。
因此不必多做權衡,修仙界各方也都預設,謝衡玉將七傷花送往妖界,是最折中妥當的選擇之一了。
這一點,在池傾和爍炎接手七傷花時,便也都明白。
只不過,一池清水雖然平靜,但水面之下卻不可避免地,總有心懷鬼胎之輩,想攪渾清水借勢而起。
公儀家虎視眈眈覬覦著七傷花,顯然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公儀汾想要將七傷花給誰?”池傾思索一瞬,直接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口,“作為家主,公儀汾正值壯年,修為應當並未陷入滯澀,似乎用不著這朵七傷花來強行飛升。”
沈岑道:“果然,當日公儀家前往戈壁州求花,也沒實話告知您,這花是為誰所求吧。”
池傾確實不知道,準確來講,她甚至都不記得公儀家也求過長命花的這件事。
——估計是被阮鳶打發了吧。
她挑了挑眉,暗自在心底向自家大總管道了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