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其實，我早就想對你說……我們真的不合適。”
柳嫣站在門口，目瞪口呆。
那個男人穿著她替他洗好的睡衣，躺在她鋪就的床單上，跟另一個女人滾在一起，床前淩亂踢掉的那雙男士拖鞋還是她買給他的。甚至……甚至就在那兩人糾纏的床頭，櫃上還擺著她與他一同登頂華山時的留影。
她當時根本感覺不到心疼，只是麻木的想：這個地方處處都有我的痕跡，他們竟然能毫無芥蒂地在這裡做下去？姍姍也能不在乎？
想到姍姍，心口終於一痛。看向躺在床上的另一個人，那女人用她買的絲被匆忙蓋著半邊身子， 卻還是掩藏不住被子下的身體不著一縷這個事實。
她盯著她，很想問一句：姍姍，在宿舍裡我允許你用我的護膚品沐浴液，在實驗室裡我允許你抄我的實驗資料，在考試時我甚至允許你偷偷看我的正確答案，幫你過關。所以你就以為，我的男人也是可以分享的，還是在我的地盤？
然而喉頭發澀，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們……不合適……？”半晌，她看著床上的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男友，一個是自己的閨蜜——終於露出一絲嘲諷和決絕的冷笑。
也許是這個笑容太嚇人了，那男人竟然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伸手護住身邊瑟瑟發抖的小女人，硬著頭皮道：“顏顏，我們是真的不合適。有什麼你沖著我來，你別怪姍姍！”
她臉上嘲諷的笑更大了些，是不合適，至少她永遠也做不出姍姍那種小鳥依人、嬌怯可憐的姿態，無論那男人暗示明示了多少次。不是不會不能，而是不願折了骨子裡的那點傲氣，不願做依附攀援的淩霄花。
她把手上提著的袋子往地上一放，從裡面拿出一瓶紅酒，直接在鐵門上一磕，敲碎了玻璃瓶口，徑直走到床邊，在那兩人驚恐的眼光中，把那瓶酒緩緩澆到了那兩個男女身上：“那我祝你們這對合適的人，精、蟲所至，不死不休——”
她又拿出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盒子，把裡面的蛋糕倒扣在他們身上：“送給你們的，不用謝！ ”
她轉身留下一個挺直如標槍的背影，甩門而去。
她沖出那出租屋所在的小區，一直到了大街上，淚水才忍不住決堤而下，心裡麻麻的鈍痛終於變得撕心裂肺起來。她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酒吧，點了一紮啤酒，自虐的般的把這段感情梳理了一遍。
那男人就是和她在雪山遇險時，一起出去求救的男生。遇救後，對她發起過瘋狂的追求，當時還信誓旦旦地說，就是欣賞她獨立自強的性格。
不想兩年而已，原來的白月光變成了粘在胸前的白米粒。而雪山遇險時嬌怯懦弱的姍姍，易時易地，卻由令人討厭的蚊子血，變成了心頭的硃砂痣。注）
果然自己的人生，就是大寫的諷刺。
枉費她今天還專門買了蛋糕紅酒，打算慶祝他們確定關系兩週年。就當是便宜了他們了吧。
她只記得那夜酒吧打烊時，她在樹下吐得一塌糊塗。第二日研究生課上的微電子試驗，她照樣得手不抖眼不花的去完成。只是她完成試驗後，看著那個電子離心器發呆，突然腦子犯抽，很想把手放在玻璃罩內、那束由近萬伏電荷形成微藍的電子火花上，想嘗試一下，那電火花打在手上，是否也如昨天一樣，心髒麻麻的感覺。
直到傍邊的同學的呼喚驚醒了她：“你發什麼呆。阿顏？……阿嫣？”
柳嫣睜開眼睛，一時間分不清此地何地，今夕何夕，還以為自己是在那個電子實驗室裡。她迷迷瞪瞪的睜眼看著眼前的人影，好一會兒才認出那是柳靖的一張臉。
她慢慢回神過來，心累地把眼睛一閉，早已無力吐槽那個黑心的系統，總是幹些“趁你病，探你心”的勾當，而且每次挖出來的都是自己的黑歷史。讓她都不得不捫心自問，難道自己的前半生真的這麼灰暗嗎，以前怎麼都沒覺得自己就是棵地裡黃的小白菜呢。
“阿嫣，你醒啦，要不要喝點水？”耳邊傳來柳靖欣喜的聲音。
柳嫣微微的翹了翹嘴角，人間還是真情多啊。
她被柳靖扶起餵了小半盅水，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清亮亮的眼神。
“這裡是沈家別院？我回到錦嵐城了？”初開口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卻攔不住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哥，你怎麼來了？”
“你昏了七八天了，把軍營上下的人都快嚇死了。”
柳嫣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身為一個遊戲主角的她，反正只要她的生命條沒有真正歸零，就不會gae over。昏迷睡覺不過是為了回血攢活力罷了。
她想起自己昏迷前是在漠城外，連忙岔開話題，問起情況：“我昏了這麼多天，漠城現在什麼情況？我是怎麼回到這裡的？”
“那日天漠皇帝斬斷索橋，算是正式對大雍宣戰了。如今漠城還是由楊藏鋒暫時代管，而表舅林秉澤也已經到了封雲關，全面接管那裡的防務。與對岸滄州城裡的三十萬狄戎大軍隔河對峙。”
三言兩語的形勢介紹，已經讓柳嫣眼瞳一縮，變了臉色。入軍營這一年多來，多次對著地圖沙盤排兵布陣，斡蘭河流域的地形早已印在她腦海裡，她立刻明瞭三十萬大軍對大雍的邊境三關而言，是多大的戰力威脅。
在斡蘭河上的邊境三關，所有兵力加起來，也不過十八萬。就算把各城中的衙役巡捕都加上，也不夠二十萬。還有就是戰備物資，跟沈濯纓回京去討過軍費的她，是明白軍備上的捉襟見肘的，打仗就是個燒錢的活，大雍朝廷有多少錢能燒，或者打算拿多少錢出來燒？
再說南岸的鎮雲關、錦嵐關和北岸的封雲關，在斡蘭河上構成了互為犄角的關系，看似穩當，但如今漠城索橋被毀，斷了北岸與大雍的聯系，封雲關形如孤城，只能透過斡蘭河的水上支援來保住它的戰略地位。
那就要發揮水師的巨大作用了。只是，如今才建成一年的水師，編織只有兩萬，已他們水寨為中堅力量的精英部隊只有五千人。如此隊伍，真的能擔當此重任嗎？
柳嫣不禁苦笑道，“哥，我才剛剛醒來，就給我來個這麼勁爆的訊息，你就不怕又把我嚇得撅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