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緊緊盯著那個小瓶,道:“毒藥?”
拓跋啟天搖頭,“我不想要你性命,這是軟筋散,讓你使不出力氣而已。”他把下巴一抬,兩個侍衛立刻抓著柳嫣的胳膊,要把藥給她灌下去。
柳嫣冷冷地道:“我自己喝。”她掙脫一條胳膊,從侍衛手上拿過那瓷瓶,一飲而盡,把那瓷瓶狠狠摔在地上,裂成了幾瓣。
拓跋啟天平靜笑道,“公主殿下何必這麼大氣性。跟我走。”
“我自己走。”柳嫣不理身邊的侍衛,徑自邁步走了過去。許是藥效發作,腳步不穩的踉蹌了一下,跌倒在地。
拓跋啟天皺了一下眉,居高臨下道:“我勸公主殿下還是乖一點,可以少吃些苦頭。”
柳嫣伏在地上,抬起頭有些吃力地道:“這苦頭是方才就吃了的。陛下現在來提醒,未免有口蜜腹劍之嫌。”
拓跋啟天藏在袖子裡的手用力握了握,吩咐道:“扶公主起來。”那些侍衛連忙一邊一個攙扶起柳嫣,帶著她往外走去,誰也沒注意柳嫣剛才伏倒的地上,碎瓷片少了一塊。
柳嫣被推推搡搡的帶著往前,她身上無力,走得跌跌撞撞。她趁人不備,用那片鋒利的瓷片在腕上用力一劃,再迅速用袖子遮住了傷口,袖子的布料承接住洶湧而出的鮮血。
她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藥效發揮,她的手腳已經開始發軟發麻。再晚個一時半刻,她只怕連劃開手腕的力氣都沒有了吧。不妨又被推得一個趔趄,撞到前面的侍衛身上,她索性身子一軟,裝作渾身無力走不動了,等著那些侍衛把她架上了馬車。
柳嫣像個沒骨頭的軟腳蝦一樣癱在馬車的一角,實則很小心的讓手腕的血滲入深色的坐墊上,盡量不留痕跡。一邊把那瓷片扣入掌心,借尖銳的刺痛讓自己被藥物麻痺的神經,保持岌岌可危的感覺。
柳嫣被帶到了混亂的城牆上時,江源正沖殺到城門前,砍倒兩個死守在門前計程車兵,在戰士的掩護下正要開啟城門。
侍衛們把柳嫣交到賀銘手上,護著拓跋啟天退到了城樓裡。賀銘拉著柳嫣站在城牆最高處,一手攬著她的腰,讓她勉強站直,一手拿著短劍架在她頸邊,高聲喝道:“都停手!否則就等著為你們公主收屍!”
城內城外的大雍士兵聞言都是一頓,那城門又被手快的狄戎士兵關上了。賀銘把柳嫣往前一推,把她抵在城牆上。柳嫣被撞痛的一聲悶哼,又被她生生壓在喉嚨裡。
卻被賀銘敏銳的聽到了,他冷酷的一笑,扯住柳嫣的頭發強迫她抬起頭來,對下面喊道:“沈濯纓,想要你們的金枝玉葉少受點罪,就下令停止攻城!”說著把柳嫣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城牆上。鮮血立刻從額角流了下來。
沈濯纓手中的長槍往下一揮,進攻的號角停止,戰士們都停下了動作。
賀銘哈哈大笑,“沈濯纓,是這個女人的命重要,還是這一座城池重要?”
柳嫣翻了個白眼,暗道真是愚蠢的問題,這還用得著問嗎?
果然沈濯纓的語音平淡無波:“都重要。”
賀銘哦了一聲,道:“若是我現在殺了她呢?”說著手一壓,一道鮮血就順著柳嫣的脖子流了下來。
“你這一城計程車兵就都給她陪葬。”沈濯纓連聲調都沒有變化,卻無端有一種森然決絕的意味。
柳嫣也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只在心裡暗自比了個大拇指,果然小定遠的名頭不是白瞎的。
賀銘滿不在乎的一笑,道:“小定遠將軍的魄力不小啊。那請問是她的命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嗯?這個問題雖然也很愚蠢,但柳嫣仍是豎起了耳朵。
沈濯纓依然答得毫不猶豫,“她的重要。”
賀銘似乎早就等待這個答案,笑道:“那就拿你的命換她的命吧!”
“不要!”柳嫣驚呼,她抬頭盯著賀銘,“你若再逼他,我就從這裡跳下去,搏一個殉國的名聲也不錯。”她立刻又壓低聲音,在賀銘耳邊道:“也許那位還不想我死呢?畢竟活人作為談判籌碼要比死人作用大。”
賀銘依然不在乎的一笑,“那也得公主有力氣去跳才行。”他摟在柳嫣腰上的手緊了一緊,篤定她如今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又往下壓了幾分,一道新的血線蜿蜒過柳嫣白皙的面板,連城下的將士都看得分明。
賀銘不再說話,目光如刀的掃向城下,嘴角又泛起冷酷的笑意。
沈濯纓把手中的長槍一丟,放鬆韁繩往前走了兩步,“好。拿我的命換她的。”
“將軍!”楊藏鋒驚呼,伸手要抓沈濯纓的韁繩。
柳嫣怒吼:“沈濯纓,你瘋了嗎!你給我回去!”
若不是隔得老遠,在軍前痛罵主帥又有損軍威,柳嫣恨不得破口大罵。發什麼神經,本姑娘是哪根蔥,這幫蠻子不知道,下面哪一個大雍過來的不知道?拿你定遠將軍的命換我一個水寨兒女的命?這時候你來充什麼英雄救美,那智商都被狗吃了嗎!
沈濯纓看著牆頭那個倩影,伸手輕輕攔住楊藏鋒的手,低聲道:“若有什麼意外,指揮權交給你。”說罷又縱馬往前走了幾步,對賀銘道:“我在這裡,你放開她。”
賀銘哈哈大笑,“沈將軍這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公主身上已經有了兩道傷,將軍身上怎麼也該掛點彩才抵得過吧。”
沈濯纓毫不猶豫的用短劍在左臂上劃了兩道,鮮血立刻染紅了他的白衣。賀銘靜靜地看著,此時才吐出兩個字:“右臂。”
沈濯纓二話不說,把劍換到左手,又在右臂上劃了一道。
柳嫣對沈濯纓簡直沒了脾氣,只能轉頭對賀銘怒道:“你使詐,方才怎麼不說!”
賀銘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兵不厭詐。”他就這麼勾著嘴角,對下面道,“這些傷都不影響將軍用武器,這樣讓我怎麼相信將軍的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