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看著沈濯纓那淡定坦然的笑臉,突然莫名覺得那笑容跟前夜在李牧天面前的虛張聲勢有些相像。她不禁出聲問道:“你打算怎麼做?”眼睛已瞄向他受傷的肩膀。
沈濯纓一看她目光,自然知道她所想。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臂,笑道,“去探個路而已。我心裡有數。”
有數你個鬼,你最有數的就是裝大尾巴狼。
柳嫣直接道:“我跟你一起去。”她抬手攔住沈濯纓要出口的話,“那些探子已經撤了,若是怕他們還來,就留喬闊在這裡,反正印在窗上的影子都出不多。”說著轉頭看了喬闊一眼。
喬闊看了看眼前兩位都是他惹不起的主,默默的縮著身子裝鵪鶉。
沈濯纓看著她微微頭疼,這個姑娘從來就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主,還特別沒組織沒紀律性,可是又能拿她怎麼辦?最後只能無奈點頭,“來吧,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
柳嫣最終還是沒能跟沈濯纓同行。出了小院,沈濯纓就把柳嫣支去了女眷聚居的東北角。理由很充足,“後山沒必要兩個人去。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尋找名冊和賬本,這些東西不會在大堂,只能是在內院臥室之中。那裡女眷眾多,你去探尋正好。另外注意有沒有密道機關之類。”
說完自己往後山去了。柳嫣只好按他所說,往東北角掠去。
已過三更,這個時辰還亮著燈的已沒幾間。其中一間正是李牧天的房間。柳嫣的風行訣已經練的登堂入室,只見她如輕飄飄的一片葉子蕩到那房頂上,腰肢一彎,掛到了屋簷下的樑上,從樑上窗花間向內窺去。
李牧天正在翻看一本書冊,不時拿筆在上面勾抹,翻完後把它放入一個鐵盒中,轉身道書櫃邊,不知他作何動作。那書櫃自動往旁移開一尺,果然是一條密道。他捧著鐵盒走了進去。書櫃門又在他身後合上。
大概只一炷香功夫,李牧天從裡面出來,就熄燈往傍邊臥房去了。柳嫣等了半晌,再一次如一片葉子般飄落在地,在書櫃前細細搜尋了起來。果然發現一個擺在架上的小筆筒拿不下來。
她把那個筆筒又掰又扭又轉,竟然給她折騰開了門。她一閃身進了密道。裡面是一間石室,面積不大,頂上倒頗高,壁上昏暗的油燈都照不到頂。牆上有黑幕遮擋,柳嫣隨手掀開,幕後是鑿出一個個的石龕,大部分已經空了,只有少部分龕中放著書冊。柳嫣看了一圈,卻分不出哪本是方才李牧天放進去的。
她無知者無謂的拿起手邊的一本才要翻看,猛然間鈴聲大作。她一驚連忙沖到門邊,發現那書櫃門已經鎖死了。
這石室除了那個門,四面連條縫都沒有,柳嫣懊惱的一拳捶上牆壁——甕中捉鼈,自己就是那隻傻王八!
李牧天帶著人過來,從外開啟書櫃門時,頗為自信一定能堵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賊。
然而他開啟門的一瞬間還是氣的暴跳如雷。石室中空空如也!
真正意義上的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掛在牆上的幕布,石龕裡的書冊,本該被困住的那個小賊,什麼都沒有!好像施了魔法般憑空消失了。
跟在李牧天身後的幫眾也不禁面露驚疑之色,看著堅壁清野的小小石室,一時都愣住了。
李牧天嘶聲吼道:“給我找!”
只是這怎麼找啊,石室裡空空蕩蕩、毫無遮擋,原來勉強能藏個人的幕布都不見了,要是有人,還能躲哪裡去?
當然老闆發話,那些幫眾也只好裝模作樣的在石室裡用火把照了一圈,連高高的幽暗屋頂也沒放過。高舉的火把照出了黝黑的屋頂,雖然不甚清晰,還是能看出上面空無一物。
“堡主,……這裡沒有……”有幫眾小心翼翼的說道。
李牧天瞪著眼睛又看了半晌,氣得一腳踹翻了那幫眾,吼道:“給我追!”轉身急急的往石室外去,一幹人等連忙呼啦啦的跟了上去。
石室中又重歸黑暗和寂靜。
這時空寂的石室頂上蕩悠悠的飄下一塊黑色幕布,隨之落下的還有一個如柳葉般輕盈的身影。正是柳嫣。
那丫頭集中生智,把黑布全部扯下,用身上的碎銀子嵌入石壁釘住邊角,固定在天花板下,留出了一個能藏身的夾層。這樣那些幫眾慌忙間看到的天花板,其實就是那塊黑布。在高深又幽暗的環境下,不仔細看,很容易就混淆過關了。
柳嫣則運內力把手指摳入石牆,把自己堪堪掛在了天花板和黑布構成的夾層中。為了迷惑天鷹堡的人,她還把所有書冊都帶在身上。多加的這幾斤重的書可墜死她了!
她下地的時候,身形踉蹌了一下,竟沒站住,跌坐在地上。方才以壁虎一樣的倒掛貼牆姿勢堅持了一盞茶的時間,對她是極大的挑戰。現在她的手腳都已脫力得顫抖,周身的雞肉緊繃得像塊石頭。背後汗水已經濕透重衣。
柳嫣調息了片刻,待那酸爽的感覺稍稍緩解,連忙來到門後,豎耳傾聽了,趕緊開啟門閃了出去,幸好李牧天走得匆忙,沒有再把那書櫃門鎖死。
她不敢耽擱,一路飛奔回到自己院中,才鬆了一口氣。滿身的疲憊在精神放鬆後完全顯現,全身無力酸軟得提手抬腳都艱難。然而她才喘了口氣, 天鷹堡的護衛隊已經搜到了她這邊來,她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喧鬧聲,知道這次只怕不是這麼好打發了。
沈濯纓還沒有回來,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進來搜。只是該如何阻攔才能名正言順呢? 剛剛下去的汗又被急的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門口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柳嫣磨磨蹭蹭的點亮燈,裝作剛被吵醒,拖著慵懶的聲音道:“半夜三更的,什麼事?”
門外是蒙堰的聲音,“小哥見諒。今夜堡中鬧賊,不慎給他逃脫了。現正在全堡內搜捕。煩請開個門給我們進去檢視一下。”
“先生和我都睡下了,整晚除了你們過來,沒有其他人了。”
“飛賊狡猾,怎會讓你們輕易看到。而且此人狡詐兇殘,為了你們的安全,還請開門讓我們進去看過,方為穩妥。”
“我家先生說過,這個院子非請勿入。而且如今先生已經睡下,不便驚擾。各位請回吧。”柳嫣一邊拖延,一邊握緊依然因用力過度而抽筋發抖的手,琢磨著若是他們硬闖的話,要對付外面幾十個幫眾,她還能撐多久。
沈濯纓,你td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蒙堰似乎已耗盡了耐心,他厲聲道:“張小哥若是不開門,外面只好硬闖了。失禮之處我自會向張先生請罪。”
“慢著!”柳嫣失聲喊道,但同時“咚”的撞門聲亦響起。那簡陋的門栓禁不住三兩下的撞擊,很快就被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