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回到房中，把門一關，立刻笑倒在床上。氣喘籲籲道：“高人！大師！我牆都不服，就服你了！果然一派超凡出塵的高人氣質。”
沈濯纓笑著過去把她拉了起來，“你若這麼喜歡我這張床，要不今晚就睡這裡？不必回你房中了。”
柳嫣：“…………”大師，這高人的畫風不要轉變得太快。
沈濯纓笑看著呆成一座石雕的柳嫣，繼續睜眼說瞎話，“我雖然發了那樣的狠話，李牧天那邊肯定還是要派人來探虛實的。你是我的侍從助手，不是應該在我屋裡伺候我的嗎。”
柳嫣：…………真的有這種破規矩嗎？她覺得自己那還算伶俐的腦袋在沈濯纓面前總是顯示智商餘額不足。
她面無表情道：“那我睡哪裡？打地鋪？”
沈濯纓忍住笑，揉了揉柳嫣的頭發，輕聲道：“你睡床上。我今晚要出去探查一下。你在我房裡鎖好門，若有人來也好應對。”
“我跟你一起去！”柳嫣還擔心他身上有傷。
沈濯纓按住就要起身的柳嫣，笑道：“不是才說了那邊肯定會有人過來探虛實，我們都出去了，誰來應付那些人。”
“那為何要今晚急著去打探，過兩日不行嗎？”
“嫣兒，教你一課。此謂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天鷹堡雖然防備我們，也料不到我初來乍到就敢亂走。況且他們對我們也抓不清狀況，同樣會有所顧忌，要探查也不會太放肆。過了兩日，他們熟悉情況，就不這麼容易糊弄了。因此兵貴神速，我抓的就是這個先機。”
柳嫣在腦海裡把這些話過了一遍，猛然回過味來，問道：“你安排沈平帶隊押後慢行，卻輕騎快馬提前這麼多天出發，是要製造你還在京裡的假象，好過來查兵器走私一案的吧？”
沈濯纓笑了笑，覺得她方才傻愣愣的憨樣也可愛，此時目露精光的樣子也嫵媚，緩緩道：“早在桃花村的事情之後，我就拜託璟鈺在朝中暗查，各條線索都表明這走私案一定在朝中牽扯甚廣。這次回京述職，明裡是為找聖上要軍餉，暗裡是尋找此案的突破口。陳州柯遠道是澈王門生，查了三個多月，也就輾轉查到這麼點東西而已。所以我才不得不跑這一趟。”
他又抬手揉了揉柳嫣的頭發，道“我覺得你也一定想揪出那個害桃花村滅門的黑手，就自作主張把你帶來了。”
他難得跟人這樣細致清楚的解釋自己做事的動機，這一番話說得不是很順溜，跟他方才在中堂裡裝逼懟人的一氣呵成簡直判若兩人。卻是難得的透著股真誠勁兒。
還能說什麼呢，柳嫣已經被徹底繞暈了。
是夜沈濯纓換了一身夜行衣，如一縷輕煙般消失在夜色中。柳嫣則依言守在屋裡，應付那些不時隱隱出現在牆頭樹梢上的人影。柳嫣故意發出一些響動說話聲，裝出有兩個人在房中行動的樣子。那些暗哨過了半夜才陸續撤去。而沈濯纓則將近黎明才回來。
日出後不久，就有下人以各種理由過來敲門，送飯送藥的，請示採買物品的……一律是柳嫣在門口打發了，快速關門，門外的人撤得不夠快都會被拍一鼻子灰。
到了下午，又有人在門外輕輕敲門，柳嫣不耐煩的去開門，就見一個灰衣小廝在門口，一張大嘴佔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見了柳嫣，忙滿臉堆笑道：“小哥好，小的喬闊，又叫喬大嘴。奉我家主人之命，給先生送老山參過來。”又低低補了一句，“若是有什麼需要帶出去給主人的，也可以交給我。”
喬闊。柳嫣心念電轉，偏頭看了屋裡一眼，從窗戶間看到他微微點頭。
行動真是迅速，昨晚出去一趟，原來已經跟內應接上頭了。
她於是把手一伸，道：“給我吧，你可以回去複命了。”
“是。小哥請拿好。”喬大嘴點頭哈腰道，把手中的盒子交到柳嫣手上，與她的手相碰時，快速在她手心劃了三下，才若無其事的退下去。
是夜，沈濯纓的小院裡早早息了燈火。三更剛過，那波暗哨剛剛消停不久，有一道黑影閃進了院子裡。在沈濯纓門前輕輕敲了三下。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把那黑影讓進了屋裡。
來人果然是喬闊，見過沈濯纓二人，就把他收集到的情報和盤托出。
他奉命在天鷹堡中潛伏了三個多月，因為一直做著底層小廝，能涉及的區域不多，也接觸不到高階秘密，只能從日常生活中探查蛛絲馬跡。就是如此，他也發現天鷹堡中每年大量的兵器買賣出入中，除了數額巨大之外，數量上也存在巨大差值。
另外他還發現堡中對食物的供應量似乎與堡內的日常人數不符，數量要遠遠多於就餐的量。他曾偷偷問過夥房的人，那些人支支吾吾的說是準備給堡外的流民的，他卻從未見過這些食物的流向。
“你懷疑他們另外養了一批人？天鷹堡竟然敢暗組軍隊？”沈濯纓皺眉道。若是如此，這個婁子可就大了。
喬闊擺手道：“不是。天鷹堡是江湖門派，若是養一些舞刀弄槍的幫眾，根本不必偷偷摸摸。而且還有一個現象，堡中對木炭的需求量極大，幾乎是每個月都有大車木炭運進堡內。卻不是運去夥房或儲藏室。因此我懷疑……”
“私鑄兵器！”
“兵器鑄造師！”
沈濯纓和柳嫣異口同聲。
喬闊點點頭，“對，我懷疑在天鷹堡後山，有一個兵器鑄造廠。為了減低外界對他們私賣兵器的關注，他們還自己鑄造兵器。”
沈濯纓抱臂靠著案邊沉思了片刻，抬頭對喬大嘴道：“喬兄對那個兵工廠的位置，心裡可有數？”
喬闊大概是軍裡優秀的斥候出身，對沈濯纓的問題一點也不躊躇，立刻自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展開，正是一張他自畫的簡陋的天鷹堡的地形圖。
他把地圖鋪在案上，用手指點道：“這些是我能達到的區域，這邊是天鷹堡內院，是住著堡內高層人員和女眷的……唯有這塊後山的區域，在練兵場的後面，是尋常不許人進入。我至今也探不到是幹什麼用的。若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十有八、九就是在這一塊。”
沈濯纓看著地圖，掛起了胸有成竹的笑，“那我就去看一看這裡是槍林劍叢，還是龍潭虎xue。咱們的武器都卸在外面了，正好去挑兩件好的使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