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回臨安?”
柳嫣對簡寧的提議頗為詫異,“如今水師人數比初建時多了一倍不止,而且不僅是我們飛鴻的人和新兵,還有河上其他水寨的人馬加入。又是過年前忙碌的時候,你不知忠叔都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了。這個時候我哪走得開。若是讓我娘知道我此時臨陣脫逃,回去不被她打瘸雙腿才怪。”
簡寧無奈的笑,“好啦,我的大小姐,我就隨便一說,要不過年後你去看霍老時再來住幾日可好?”看柳嫣笑著點頭,又道,“如今已近年關,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飛鴻山莊?”
柳嫣一恍神,驀然想起自己穿越進來這個世界,竟然有一年了,而飛鴻山莊就是她初來之時,得到的最大的安寧和慰藉。如今自己離開那裡,竟然也有大半年了。她又想起了那年味兒濃鬱的新年,和那隆重盛大的及笄禮,想起了娘親那寄語。
……惟願豐歲裡,闔閭一歡顏。
“我安排一下,盡快回去。”柳嫣她突然生出急切心情,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那溫暖的家。
她安頓好簡寧,立刻找劉氏兄弟交接處理水師事務,之後就往軍營大帳而去。
沈濯纓不在,只見沈平在替他整理文書。見是柳嫣,恭敬行禮。沈平對柳嫣的看法,早已由原來的礙事的吉祥物,轉變成了水師營的統領,因此亦是以將領之禮待之。
柳嫣卻不在意這麼多講究,與他一起整理,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幾時能回去過年。”
對於柳嫣的問題,沈平笑道,“我是將軍親隨,按說若是他不回去,我也是不能回去的。但是每年將軍都會放我們回家團聚。我和紫鳶、寧伯都是將軍府的家生子,回去了也好打理一下將軍府,否則臨安的府邸都要變成荒宅了。”
“沈濯纓過年也待在軍營,不回去嗎?還有沈老將軍也是?”柳嫣驚道。
“武將受命在外,無召不得入京。早些年少爺跟著老將軍一起戍守西北的時候,偶爾過年還可以一起吃個團圓飯。如今老將軍和少將軍一個鎮守東北,一個守在西部,連想要見面都得先遞摺子等候聖批,哪那麼容易。”
柳嫣暗咬了咬嘴唇,在心裡感嘆了聲,好一個冷冰冰的家,原來他那冰山性格是這樣形成的。難怪哲人說,任何性格的形成,背後都是一條歷史長河。
正感嘆間,沈濯纓回來了。
“回飛鴻山莊?”他聽了柳嫣的請求,也是一愣,忽而也是一聲感嘆,“原來已經快過年了啊。”
他繞過柳嫣走到案邊坐下,才低頭道:“嗯,是該回去了。與營中將領交接好了嗎?打算幾時啟程?”
柳嫣笑道:“也沒這麼快。還得過幾天呢。我打算……”她看沈濯纓臉上雖然平靜無波,卻低頭藏著眼色,眼眸一轉,雙手撐著案邊,居高臨下的輕笑道:“可是捨不得我走?那我多陪你幾天如何?”
沈濯纓身子一僵,似乎還沒適應如此跳脫的方式,半晌木木的答道,“有何不捨,又不是不回來了——”突然一頓,抬頭不確定的問道:“你過了年……還會回來嗎?”
柳嫣忍不住吭哧悶笑,“你想我回來嗎? 你要是想我回來的話你就說話嘛,你不說你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想呢?雖然你很有誠意的望著我,可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的,不可能你說想而我偏不回,也不能你說不想而我……”
她把那經典臺詞嘮叨了一半,覷著沈濯纓臉都要皺成一團,趕緊打住,立定站好,扯端正了麵皮,一本正經道:“報告將軍,標下請假回鄉探親,不敢離隊太久,十五前一定回來。望將軍批準。”
沈濯纓無奈的看她,很想板起臉來訓她兩句,卻怎麼也壓不住翹起的嘴角,只得低下頭整理案頭早被沈平理得橫平豎直的文書,淡淡道:“真是胡鬧。準假,快去快回。”
“遵命,謝將軍!”清脆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沈濯纓好容易壓下心思,正要應她,卻突然有幽微的暗香靠近,有柔軟花瓣如蝶落在自己的頭頂,只一瞬輕觸立即飛走。他一怔抬頭,正看到柳嫣笑著快速眨了眨右眼,真如一隻彩蝶飛出了他的大帳。
沈濯纓再次失神。
次日,柳嫣給簡寧接風,去的正是上次趙璟鈺尋到的羊肉館。
等候上菜時,柳嫣說了自己打算過了冬至,就回飛鴻山莊的打算,請簡寧等她幾日,到時好以前同行一段。簡寧欣然答應。
柳嫣高興道:“簡哥哥,如今冬狩已過,營裡不過是舞刀弄棒,你不如陪我練練劍,指點我幾招。”
她是深切體會一技傍身的重要性,才來了軍中半年多,自己都在生死刀口上滾過幾回了。而且每次遇險,都感覺武力值永遠處於欠費狀態,這要是能在外頭找個人幫充值,該多好啊。
簡寧揶揄笑道:“不敢當,還得柳女俠手下留情才是。連飛馬幫的牽機絲網都敢闖的,我哪裡還能指點你啊。”
“你怎麼知道?你們的情報網已經滲透到飛馬幫中?”柳嫣驚道。
簡寧笑道,“不必滲入到幫中都能知道了。江湖中的暗線都傳開了。桃花村被端在飛馬幫內是大事,還引起了他們幫內大雍派和天漠派之間的齟齬,兩邊相互怪罪。這竟然是被一個軍中的黃毛丫頭挑起的。阿嫣,你如今在他們幫內可是名人呢。”
此時老劉端了燉好的羊肉上來,聽到他們的話,抬頭深深看了眼柳嫣,才又低頭繼續幫好他們布碗筷,轉身回了後堂。
“我的天!”柳嫣默默捂臉,失措道:“千萬別告訴我爹孃,還有我哥。否則我以後別想出飛鴻山莊的大門了。”
“如今知道怕了,當初為何這麼莽撞,傷可好了嗎?”簡寧語帶責怪,眼中卻是毫不掩飾的關切。
“早就連傷疤都不留了。”柳嫣混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看到老劉又擺了一小瓶酒和兩個酒杯上桌,詫異道:“哎,老劉,我們沒點酒。你是不是上錯了?”
老劉頭也不回,“二位巧遇蔽店週年紀念,送的。”
旁邊有食客見了,起鬨問道:“既是週年紀念,我們這桌怎麼沒有?”
老劉依然頭也不回,“你們的週年還沒到。”
說得一眾人等俱是笑噴,聽著不似週年店慶,倒是忌日一般。柳嫣和簡寧也不在意,拿了那酒暢飲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