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雪後,天空飄雪的日子多了起來,所幸軍中的物資終於運到了。雖然還是短斤少兩,好歹不會讓軍中將士過一個饑饉的冬天。
這日,沈濯纓和柳嫣正在水寨大營的沙盤前, 有將士報說又有物資送達。 沈濯纓正困惑,朝廷派出的物資已經全部到達營裡,這多出來的一批,是哪裡來的?柳嫣卻興奮道:“一定是他們到了。”拉了沈濯纓就往營門趕。
果然在門口停著十幾輛馬車,領頭的是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和一個氣質沉穩的中年人,面貌和水師總領劉世忠有六七相像。果然是留劍山莊少主簡寧和飛鴻山莊的劉世義。
柳嫣如飛鳥投林一般飛奔出營,看到他們立刻一聲歡呼。簡寧和劉世義也是滿面笑容,滾鞍落馬,簡寧對柳嫣張開了雙臂。
“簡哥哥,怎麼是你!”柳嫣歡笑著撲進他的懷裡,被他抱著旋了一圈才放下來。柳嫣這才對著旁邊一直笑呵呵的中年人行禮道:“義叔,我哥呢?他又偷懶使喚你啊。”
“是因為我來了啊,有一個哥哥就夠了。”簡寧笑道。
一番寒暄後,沈濯纓先命人把車馬安頓好,帶領一行人回到軍營大帳。簡寧和劉世義把帶來的物資與軍中將領做了交接,又把帶給各位將領的禮物一一分了。特別是留劍山莊送給個將領的兵器,皆是讓眾將愛不釋手。
簡寧遞給沈濯纓的是當世技藝最高的鑄造大師公孫冶子的作品——斬雪。
沈濯纓開啟劍匣,揚劍出鞘。一聲龍吟中,一泓秋水耀目奪神,森寒的氣息隨著劍光逼面而來。沈濯纓隨手挽了個劍花,於劍影中果然是一片茫茫寒雪之色。
“好劍!”沈濯纓愛不釋手,再三拜謝。
柳嫣也得了一把短劍“凝紫”。
簡寧拔劍出鞘,“此劍劍長一尺四寸,其中劍身九寸,劍身摻了紫銅,呈一抹明麗的紫色。正是適合女子使用。”
柳嫣看著喜歡,卻對簡寧道,“可有男子用的短劍?我上次弄丟了熙王殿下的‘斷玉’,正想著如何賠他呢。”
簡寧笑著拿出另一把長劍,“方才那把‘斬雪’鋒利霸氣,正是將帥之劍,這把‘擎蒼’確實古樸中正,恰合了殿下的皇家貴氣。”
趙璟鈺歡喜道謝,轉頭對柳嫣笑道:“一事還一事,你欠的那把劍,可是要你來還的,別想趁著留劍山莊來個偷天換日,借花獻佛。”
柳嫣賴皮的笑道,“還怕我訛你不成,不過這花我可是借定了。那短劍我總歸要去留劍山莊尋的。而且簡哥哥最疼我,我欠的只怕比他自己欠的還緊張,總不會虧了你去。”
柳嫣說者無意,卻不想聽者有心,這句話落在在場的三人耳裡,反應各不相同。簡寧的眼角眉稍俱是笑意。趙璟鈺一怔,微塌了嘴角。而沈濯纓直接皺了眉頭。
待物資交接完畢,柳嫣當仁不讓的行起地主之宜,拉了簡寧去敘舊。
簡寧隨柳嫣走向水寨大營,邊狀似隨意的問:“上次送來的那套沙盤,可合你用?”
柳嫣興奮道:“何止合用,簡直再好沒有。我用那套沙盤已經排演了幾個陣法了呢。走,我帶你去看看!只是有一個艦船被人不小心弄壞了,你幫看看可還能修理?”
簡寧臉色微變,“弄壞了?是哪一個?可是主艦?”
說著已是到了大帳前,柳嫣推門進去,“不是主艦,你來看看。”她拿起那個被梁若曦摔壞的艦船,捧在掌心給簡寧。
簡寧看見,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接過那船模看了一眼,道:“龍骨都斷了,我過後給你換一個吧。……其他的船模,你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柳嫣搖頭笑道,“其他的都很好,你這套模型還得靜安郡主贊賞,也想訂制一套呢。簡哥哥,我看留劍山莊可以再拓一項生意了。”
簡寧眼角掃過沙盤上最大的主艦船,嘴角含了無奈的笑。
這丫頭,還以為這套模型是出自他留劍山莊的工匠之手,卻不知道裡面每一個船模都是這位少主親手雕刻的。那主艦船上還有一個暗格,可惜這個粗線條的姑娘竟沒有發現。也罷,等她開竅了在說吧。
柳嫣帶簡寧去逛軍營後,原來集中在主帳中的眾人也相繼散去,帳中只剩了沈濯纓和趙璟鈺。趙璟鈺悠閑的倒了一杯茶,正要喝,看到是清亮亮的綠茶,似乎想起了什麼,皺著眉嫌棄的喝了一口,對沈濯纓笑道:“我聽柳柳說,是你把靜安郡主送走的?只是,才走了個郡主,又來了個少主。子清,你可想好了要如何應對?”
沈濯纓若想懟人,從來不遺餘力。如今他閑閑的瞥了那張笑得欠揍的臉,淡淡道:“你說嫣兒嗎?沒聽到她叫他做哥哥嗎,將來不過是個大舅子的命。”
趙璟鈺嗆了一口茶,笑倒在桌邊,指著沈濯纓道:“你好大的臉,這樣的親戚你都敢認。”他坐端正了,又認真看著沈濯纓道:“子清,你可是認真的?柳柳心思純淨執著,你……你真的放下了?”
沈濯纓無語,半晌長長出了一口氣,“我也……”
“報!八百裡加急密函到。”門外傳來侍衛的報告聲,打斷方才的話題。
沈濯纓拿了密函,只掃了一眼,就遞給了趙璟鈺,眉頭鎖起,“沒想到拓拔啟天的動作這麼快,與草原各部已經開戰了。如今草原十八部聯合,在天女草原和天漠軍拉開戰場。”
趙璟鈺接過一看,也是臉色微變:“這種時候興兵?他們是瘋了嗎?”
如今草原上天寒地凍,覆雪三尺,無論是補給還是行軍都是極大的阻礙。絕不是行兵打仗的時機。
“ 正是因為今年草原上奇寒,物質已經奇缺。草原各部過不下去,才想著轉嫁危機,與天漠拼一把,想著借征討之名,行劫掠之實。只是他們也不想想,這樣的情況下進攻天漠,天漠以逸待勞,他們怎麼可能取勝。簡直是上趕著作死。”
沈濯纓邊說邊走到案邊執筆寫了幾行字,用火漆密封了,交給候在門外的斥候,又對趙璟鈺道:“狄戎在西北的最後障礙已經掃除了。只怕下一步就是沖著大雍來了。你回京之時找時機跟聖上多提兩句。”
趙璟鈺沉吟道:“不如你也申請回京述職,也好把水師的情況上報,別讓那些人以為隨便都可以踩上兩腳。”
回京述職……沈濯纓眯了眯眼。慣例武將派遣在外,若無皇帝徵召不得入京,只是如今……也許是該回去在聖上面前哭兩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