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掌門出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沒有，沒有，我不知道！”
連柯見到是他，霎時面色慘白，急忙掰他的手指就欲脫身。
曲淩卻不由他跑，趁其驚慌失措，使不出半點武功，將他手腕也抓住，一把推到牆上，惡聲惡氣地說：“他是為了幫你才出事，你要做縮頭烏龜，以為自己就逃得掉麼！”
“我、我……”連柯驚惶地睜大眼，一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掙紮的力氣忽然一鬆，整個人泥巴似的癱坐在地，哽了半天，才終於嘆道。
“曲公子，那天我真的沒見著他。”他低聲說罷，又連連否認，彷彿是心有餘悸，仍沒緩過神兒似的，斷斷續續地說，“不、不對……也算是見著了，只是沒有說話，那天……”
那天，連柯其實沒想到唐宿雨會去赴約。
一個備受冷待的孩子，雖然從小就學會了偷竊，心中卻亦深以為恥。他偷過食物、藥材、書房裡的刀劍譜，卻從未取過不義之財，那日決心偷取令牌，已存孤注一擲之念，被曲淩當場拆穿時，他羞愧得想鑽進地縫，此生再也不要看見這兩個人。難以啟齒的心情叫他對獲得二人援手也失去希望，待到約定時辰，並未前往棲雀臺。
只是任他拖拖拉拉，這天早上的時間卻過得分外漫長，怎麼熬也熬不完。輾轉反側，至日頭已高，他還是忍不住出了門，心中只道：那兒必是什麼人也沒有的，縱使早上有，現在也一定走了，自己此去，只為圖個安心。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唐宿雨還在那裡。
遠遠的看見一抹紫衣憑欄而立，連柯說不清心中是慚愧還是欣喜，快步沖上樓去，一聲“唐掌門”尚未出口，只看見雪亮刀光劃過，頓時被鮮血噴了滿臉，極度驚恐之中，他只看到一黑衣身影將唐宿雨推下高臺，又向自己走來，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那人形貌、武器，你可看清了？”曲淩連忙追問。
連柯神不守舍地搖頭，拿衣袖不斷擦著眼睛和額頭，彷彿那裡還有黏著鮮血的觸感。
“你只看到，那刺客是一個人，穿著黑衣服？”
“我也不知道……或許當時臺上還有別人，但我一上去就被……我實在……”
曲淩蹙緊眉頭，既知在他身上問不出更多，只能放緩聲音道：“好了，你也不必……太自責。他經人救治，現在已經無性命之虞。”
連柯慌忙抬起頭來：“那真是太好了！否則我……萬死難贖。”
曲淩見他臉色憔悴，眼圈發黑，昨夜大概也不曾好好合眼，心中暗嘆一聲，轉而想到，刺殺宿雨哥的兇手仍然存疑，不過，另有一件事，還須與他詢問清楚。
念頭落定，卻默默不語，只待連柯情緒平定，臉上恢複了些血色，才啟口道：“賞劍大會在即，我可以帶你去見唐捷。”
“什……”連柯像只受驚的動物，惶惶睜著兩眼看他，只似仍不敢信。
於是曲淩伸手扶他起來，嘆聲道：“唐掌門願意幫你，雖然出了意外……想必，這也是他本來要做的事。”
連柯眼眶驟紅，猛地回握住他：“曲公子，真不知如何謝你！”
他反應過來，立刻開始翻找身上的芍藥令牌，那物金貴，自是貼身擱在隱秘之處，他手忙腳亂地摸了半天，竟沒取出來，曲淩看在眼裡，無奈道：“我不會武功，要你的令牌何用。”
連柯尬然停下動作，臉頰漲紅，訥訥道：“可我除了這個，無以為報……”
“令牌雖對我無用，但唐捷想必會需要它，”曲淩以隨意的口氣說道，“你原打算拿什麼請他相助？在當下，什麼金銀財寶都未必會比芍藥令牌更好用吧？”
“那個……”連柯聞言，果然一愣，為難道，“曲公子，那個，不行的。”
曲淩面色一沉，又抱臂站直，道：“事已至此，仍不能坦誠相待麼？唐掌門無端遇害，唐捷正對那罪魁禍首恨之入骨，倘若他知道，唐掌門那日是為了見你才孤身遇刺，只怕——”
“別、別告訴他，這是我最後的指望了！”連柯急得只差掉淚，經此強壓，終於承受不住，向曲淩和盤托出，“我想換給他的，其實是一個訊息，那訊息，只對唐門有用。”
“你且說來。”
“哥哥會在繼任堂主之後，藉此次賞劍大會重建武林盟，為得立威，在武林盟落成之際，他將效仿當年的‘河井之界’，當場公佈一條新的盟約：門派若有內亂，同盟亦可共討。”
“——他早已與唐家七爺搭上了線，要拿唐捷殺一儆百！”
“什麼？”
曲淩雙目驟瞠，心中不詳的預感，至此終於揭開迷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