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曲淩軟倒在地,聰慧如他,豈不知自己已經中計,恨聲道:“你這老賊,對我下了什麼藥!”
馮不聞呵呵直笑,將他抱起,放在自己膝上,曲淩略一移動便覺腦中昏沉欲嘔,難受得不行,又覺身上一陣陣發冷,山洞中積久的寒氣彷彿能夠浸入骨縫,殊不知是那散功的毒香將他護體十餘年的天衣功法也散出經脈,單薄衣裳留不住半點體溫,令他不自覺縮起身子,愈發緊緊靠進對方的圈套。
懷中少年掙動不得,細細地發著抖,馮不聞撫摸著他冰涼的黑發,事情發展至今,皆在掌握之中,但仍有一點缺憾,叫他感到難以盡興。
他低頭看著少年削尖的臉,這張臉上眼睛最美,澄澈流波的目光,總似含著一汪水汽,真哭起來,不知會是何等美景。
單是構想一番,便叫人血燥,坐在他腿上的少年不知察覺什麼,抬頭向他惡狠狠地一瞪,軟弱無害的幼羊,連憤怒都顯得如此可愛。他心中暢快難以言喻,便抱著少年起身,走到那面書壁之前,勸誘道:“挑一封吧,作為你的獎勵。”
曲淩頭暈目眩,努力聚焦視線,眼前探手可得之處正是孃的名字,他閉了閉眼,伸長手臂,取下那名簽後的木盒。
娘生平簡略,那木盒幾乎半空,卻仍叫他虛軟的手指近乎抓握不住,半是勾到胸前抱住,才摸到盒蓋的鎖扣,手背便叫人壓住。
“還沒做事,就想拆獎勵了?”
曲淩氣喘虛浮,頸上一層薄汗,散功毒香專為化人內力,他既無內力,渾身經脈幾乎全部麻痺,以牙尖反複碾著舌上的破口嚥下鮮血,才能勉強保住神志不潰。一陣陣發昏的視野中,馮不聞無奈地搖頭,用手指撥了撥他的領口,近似商量地說:“就從這兒開始,如何?”
縱使他在商量,曲淩又何來選擇的餘地,喉頭哽動,抬手慢慢unbutton頸下的button。
馮不聞從容不迫地看著他,既不言語,他便繼續往下unbutton,僵拙手指repeat touch著紐扣堅硬的邊緣,很快泛起red。脫力與麻木的疼痛也好,恥辱也罷,他盯著斜躺在懷中的木盒,什麼都不想,直到馮不聞自後環過手來,貼心地遞來一把小指大的金鑰匙,替他將盒蓋開啟。
盒中放著幾封書信。
曲淩眯著眼睛,拼命想在一片模糊的視野中看清那幾行墨字,伸出的手卻又被按住了。
這次被勾動的是腰帶。
帶扣解開,外衫從肩上滑下,僅著中衣叫人更覺寒冷,搖搖欲墜的神志卻亦被喚醒些許,馮不聞又好心幫忙將那一疊信件取出,在他腿上鋪開,蛇淬毒的吐息沁著耳廓。
“先看哪個?”
視線清晰了些,曲淩看向那些信件,由落款知,似乎是三個人往來的通訊,彼此之間以兄弟排行相稱,看不出身份,他凝神琢磨,發覺行二者的信件皆為拓本,且字跡與滿牆名簽相彷彿,理應便是馮不聞。
這人,真說不清是縝密還是收藏成癖,連自己的信件都要拓下留存……心思走岔,他忙又定神,繼續思索。
——“大哥”與“三弟”之間,幾無直接往來,多半亦是透過馮不聞這個老二聯絡,信件大多有往無來,由此推之,或許是分享情報之類的內容,唯有一次,馮不聞發信後,“大哥”與“三弟”皆寄來回信。
他目光一定,伸出的手指,按住來自馮不聞的那封去信。
身後馮不聞似是頗為贊賞地笑了一聲,盤桓在他腰際的手再次伸出,將信紙展開。
“……赤目雪魔身在西域,若能與之聯絡,以藺陳風下落相誘,必能使其再入中原,此事非大哥不能成也。而三弟門中弟子廣布天下,助雪魔隱匿身份,以待時機,則須汝之助力……”
“……事已至此,藺陳風之死,須得長遠計劃,使其命得其所。一以除雪魔立威、二以散劍譜立仁,聲名愈著,愈可作我等化龍仙丹。此計若成,武林盟再無障礙,屆時江湖諸派,盡在大哥掌握,三弟亦可全振興本門之願,我兄弟三人,天下得矣。”
信後另附一頁,拓著一截玉玦斷印,並留有三枚暗紅指紋。
?“今我兄弟三人以此物為盟,共成金鱗之計,捺印為誓,務守此密。”
曲淩從頭看到尾,一顆心慢慢沉下,火卻從胸腔深處燃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