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按照嶽持英的吩咐,曲淩經一條偏僻的小路繞上夾巖後山,等待不多時,便聽見一陣細碎步聲漸漸走近。
他藏在樹後模仿鷓鴣鳴叫,那邊隨即也傳來應和聲音,曲淩放下心,探頭出去,兩廂打一照面,卻異口同聲道:“怎麼是你?”
曲淩詫異道:“你是英姨的人?”
楚遙空同樣是一副震驚表情:“英姨?你和二當傢什麼關系?”
曲淩先前只推知夾巖山寨內分為兩派,一派以蕭射和嶽持英為首、一派則聽從陸三,原以為楚遙空與陸三同出神槍門,必然為其心腹,沒想到他竟背地裡替嶽持英傳信。
他暗中思量,面上只是輕松笑道:“這下我可明白了,原來英姨就是你們那不露面的二當家!”
見楚遙空將信將疑,他忙取出手信,道:“我是她遠房侄子,眼下姚家莊上下風聲都緊,她為免惹人生疑,特託我來送信。”
楚遙空接過手信,迅速檢查了一下其上印鑒,神色這才和緩了些,拱手道:“公子,前些日子……多有冒犯。”
曲淩笑嘻嘻地一擺手,問道:“這是帶給蕭伯的信吧?他老人家可有好轉?”
“那大夫醫術過人,寨主昨日便能起身飲食,今晨出來透風,氣色看著已經與從前無異了。”
曲淩聞言,心中微感怪異,甘辛苦的醫術自是不差,可他被關在寨中時聽到匪兵交談,那擔憂的口氣,彷彿人已經命不久矣,這才兩日功夫,竟就藥到病除了?
然而楚遙空的性子半點不會撒謊,他既能如此坦蕩地作答,蕭射如今必是狀態不錯。
雖然疑慮仍存,卻也知從他口中問不出更多,只笑道:“那就好,如此,英姨也能放心了。”
楚遙空點了點頭,卻面露憂慮,又道:“二當家的書信我會帶到,只是……”
“怎麼?”
“前些日子姚家莊傷了太多寨裡的兄弟,近日寨主病情好轉,大家群情高漲,戰意更濃。此事,還望二當家多作計較,目下寨主大哥身體還未養全,無力管束,但若能再拖延一段時間,待他痊癒後重領山寨,說不定還能有所轉機。”
他說完,再一拱手,便轉身離開,曲淩眼珠一轉,忙揚聲叫道:“小空!”
“你家三哥,近日與那位大人通訊了,是不是?”
楚遙空面色隱然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我還知道,他恐怕等不到蕭伯痊癒了。”
楚遙空眉頭緊鎖,不悅地望著他。曲淩亦沉下面色,殊不知方才正是楚遙空一句提醒,叫他心中的怪異感忽然清晰——
這群山匪急著尋找大夫救治寨主,然而對甘辛苦那“治死了人”的事跡竟絲毫不以為意,早先藺如晦說,見到甘辛苦被帶進首領的居所,探入時卻未見其人,而如今姚家莊與夾巖山寨的爭鬥愈發激烈之際,寨主的病況離奇好轉……
倘若甘辛苦其實並未給蕭射醫治呢?他被匆忙帶入寨中,或許只是個用作掩飾的幌子,或許——蕭射的病情,從一開始,就是陸三的奪權之謀。
然而這一推斷,卻無法對心性單純的楚遙空直言,曲淩只能嘆了口氣,道:“因為我那朋友,著實是個庸醫。”
回到姚家莊時,正碰見姚迢站在院中澆花。
曲淩為照應那個“出去轉轉”的藉口,特地買了大包小包的點心提在手裡,卻沒想到他回來得這樣早,只得站住問好:“姚叔怎麼回來了?今天下午,不是要和善寶堂談生意?”
姚迢轉頭瞧見他,豎起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悄聲道:“一會就走,忽然想起,早上將它忘了。”
曲淩順著看去,見他在澆的那盆植物枝葉繁密,結滿了潔白飽滿的花苞。
“這是什麼花?”
“茉莉,快開了,金貴著呢。”
曲淩左右看了看,見院中寂靜無人,便道:“姚叔,澆花的事,吩咐我一聲就是了,特地跑回來,豈不是耽誤了中午休息?”
姚迢撫須不答,含笑望著他問:“出去了?”
“嗯,”曲淩跟著嘿嘿一笑,從大包小包裡摸出一包新鮮的炒瓜子,“聽英姨說您喜歡這個,不過不能貪吃,仔細把牙嗑豁了。”
姚迢見那分量,訝異地一挑眉,接過來迅速藏進袖子,道:“好小子,夫人沒跟你說,她一旬只準我稱半斤?”
曲淩正色道:“未向你老拜過山頭,我與表哥還不知要叨擾多久,便先記上三旬的分量吧。”
一老一少悠悠向外踱步,曲淩問:“姚叔,近日還要去剿匪麼?”
“如今彼竭我盈,自然要一鼓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