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你母親若在,你我父子前兩年也不至於鬧的那麼難堪。”
李承乾輕笑,比起第一世,前兩年那點兒毛毛雨算什麼。
李世民道:“朕的脾氣不好,你的脾氣也不好,你我父子都是驕傲的人,誰都不願意低下頭。承乾,如今你能想通,阿耶很是欣慰。”
皇帝換了稱呼,是在提醒他,他不僅要恪守為臣之道,做好一個太子,還要恪守人子之道,做好一個好兒子。
“你出生時,阿耶在承乾殿等了一日,那時阿耶初為人父,乳母把你抱出來,小小的你那麼軟,阿耶都不敢抱你。那時阿耶還是秦王,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大唐天子,阿耶那時就想,我這一生最好的一切都給你。”
李承乾不言,所以,最後為什麼變了,變得陌生到以為被人奪舍了,在他身體康健,也沒犯錯時,當著群臣的面說盼他去死,好給李泰讓位。
“象兒出世你沒抱過,明年太子妃的孩兒出世,你可以抱一抱,小孩子不僅軟軟的,身上還有一股很好聞的奶味兒。阿耶第一次抱你,你還尿了阿耶一身,你阿翁還說你膽子大,有出息,敢尿到秦王身上。”
皇帝說這麼多,無非要他為人子,眼下不是得罪皇帝的時候。
“父親說的那些,兒太小了,記不得。兒幼時甚少見到父親,有關父親的一切,大多從別人口中得知。”
聽李承乾終於稱呼了一句“父親”,儘管他知道這一聲“父親”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卻仍然欣慰。
“朕早年戎馬,後與建成、元吉相爭,你性子穩重,不似青雀歡脫,回憶過往,朕的小鷂鷹竟然從未入朕的懷中。”
李承乾笑道:“陛下是忘了,鷂鷹捂在懷裡,遭不住啊!”
李世民一愣,回過味兒來,笑道:“你的好師傅,都怪他,朕心疼了好久。”
李承乾也跟著一起笑,皇帝錯了,魏徵一直在救,可他還是被捂死了。
“有個事情同你說,民部上疏,近年來民間豪紳巨賈,世家大族趁災年,大肆購置土地,長此以往,於國不利。”
李承乾陷入沉思,土地兼併破壞均田制,與均田制繫結的府兵制也會遭到衝擊,百姓無地可耕,流民多了,不穩定因素就多了,繫結在土地上的府兵制度受到衝擊,軍力就會受到波及,眼下雖然還沒帶來什麼影響,但以皇帝的遠見,明顯已經意識到將來之禍。
隋唐皇帝靠府兵制發家,不可能直接做自己的掘墓人。這個問題,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得到解決,一直到安史之亂,戰爭讓百姓沒法子負擔軍械,府兵的兵力大打折扣,朝廷開始徵召民眾作為兵丁,朝廷養兵,職業軍人再次登場,逐步開始取代府兵。
“父親要不病一段時間,臣監國,這事臣來處理,最多三個月。”看皇帝臉上似有疑惑,李承乾道:“臣的法子一出,言官肯定罵的難聽。父親是君子要臉,所以您躲遠點兒,免得被氣得胃疼。彈劾臣的奏疏送過去,您看完了不予理會就行。他們面君覲見,您只管裝病,其他的不要管。”
李世民道:“你還是不要把朝中大臣得罪太狠了。”
李承乾道:“臣從決定做好一個太子開始,就決定了做個孤臣,這是臣的路,至於前路如何,若真的不得善終,還有父親穩住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