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夜夢繁多,一些個稀奇古怪的想法,止不住且停不下的一股腦兒全冒了出來,一個比一個陰險,一個比一個恐怖,然而都是些不能對外人說的下九流的招數,甚至連九流都不如。宋文豐擺了擺頭揮去那些個瞎想,再次坐回書桌邊看起圖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宋文豐警惕地抬頭,同時吸進了一口涼氣。
她摘下頭上的冪蘺,褪去白色貂裘,露出緊身袍服,宋文豐到今日才發現她的身段居然……
下玄月下,彎彎的下玄月眼,美到讓人窒息。
半遮半掩的下襯,裡面一片雪白。
一時間忘了開口,忘了說話。
她端起凳子,在他的對面坐下。
相視無言……
直到右腿上感受到重物,才聽了聲響,“從城門一路走過來的,腳受涼了,夫君幫妾揉揉。”
骨頭不硬的宋文豐伸出左腿踢來炭盆,將手放近了些烘熱,待他真準備揉時,卻又聽道:“隔靴搔癢,夫君幫妾脫了長襪吧。”一切依她所言,宋文豐手裡揉著腳,眼神卻不停地在房樑上打轉,不敢看她。
“昨日夫君去秦樓楚館了?”
“沒。”宋文豐先是習慣性的否認,而後又道:“進去看了幾眼相撲便回來了。”
“前幾日跟著爹祭拜先祖,萬不敢忘了夫君,好叫宋郎知曉。”
“呃。當班、吃飯,我這幾日也沒幹什麼事兒。對了,你吃飯了沒?”
“沒呢,妾一回城裡就尋夫君了。”
“桌上還有幾片牛肉,先掂掂。要是不嫌棄,等我去下碗麵來,味道還行的。”
“妾身可不敢勞煩夫君親自下廚,妾不餓。”
“好吧。”
僅僅是一瞬間,宋文豐的腦海裡閃回了一些前世的片段。前世年少躁動的年紀裡,高中輟學離家出走,跑去開了半個月計程車,當了個把月網遊代練,那會兒子流行非主流,自己就用一個多星期的工錢燙了個爆炸頭,感覺自己特有面兒,走路生風,招來妹兒側目。直到,直到有一日在沿江的道路上與人發生了口角,對方是個年齡相仿的女性,說出的話來,讓他有一股低人一等的屈辱感。
蓬頭垢面、自我標榜、社會渣滓、遊手好閑……至今尚能在這個兩世為人的靈魂裡存留。
大概,或許,這便是宋文豐行事,略顯得有些偽君子的部分緣由。本是真小人,虛榮到無以複加地步的宋某人,卻有做君子的宏願,說來豈不是可笑?
趙晴語觀察著一言不發的他,神色由哀漸漸轉傷。
“夫君怎是不開心了?”趙晴語柳葉眉微微一蹙,關切道:“夫君要是在端王府待得不痛快,往後咱們就不去了。妾……妾不是讓夫君去打探訊息的,妾……妾只是喜歡你,想與夫君多在一起。”
——“妾很早以前,便見過夫君了。那時夫君在樓上,妾在樓下。當時夫君和官家、端王站在一起,雖然隔著很遠,但是仍然看清了夫君的面容。”
——“此後,妾從各處打聽夫君……”
宋文豐靜靜地聽她說完,平時頗為大膽的趙晴語聲音愈來愈小,直到宋文豐替她穿上棉鞋並說了句:我去下面。
廚房裡,看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火焰,宋文豐捫心自問,質問對她的感受,最後得出了個自己不願承認的結論。
端著做好的牛肉麵回到書房,趙晴語並未如同他想象中的不辭而別。看著她一口一口的吃下牛肉麵,再倒了杯茶水給她。
乖巧的雙手捧著茶杯,明眸望來,又似鄰家少女,夾雜著幾分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