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到哪了?”老人靠著自家小院的灰牆,從兜裡摸了半天,摸出一根煙來。
“說到東海孝婦。”張韻蒽陪著笑臉,二八年紀從俏姑娘,模樣也俊,態度也好,但老人卻變得有些愛答不理了。張韻蒽瞪了一眼張先敏:就怪你。
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張先敏從兜裡掏出兩張一百元的鈔票,遞給老人:“我就想知道今天在鐮刀灣發生的事,老人家你給行個方便。”
“行什麼方便......”張韻蒽受不了張先敏一副凡事用錢解決的紈絝模樣,還沒把張先敏的手打下去,就見那兩張粉票子易了主。
“小哥挺上道啊。”老人神情自然地把錢折三折,放進口袋裡。“鐮刀灣今早才死人,你們這會兒就來了,也不像警察......”
張先敏有些得意,示意張韻蒽還太嫩了,聽聞老人還有跟他兜圈子,頓時不耐煩:“我們來自然有我們的道理,警察要是能解決,我們就不會來了。”
老人深深地看了張先敏一眼,而後操著他鄉音濃厚的普通話道:“剛剛的故事其實沒說完,鐮刀灣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孝婦在那裡吃人。”
終於得到了些有用的訊息,張先敏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態度,“孝婦吃人?這傳說流傳多久了?有人見過孝婦沒有?什麼形態?為何吃人?”
丟擲一連串問題,張先敏等著解答。處理過不少這樣鄉村裡的鬧鬼案,張先敏知道,一定要重視傳說,這些當地的鬼故事,往往藏著最直接的線索。
“很久了,有這個村子,就有這個說法。因為孝婦心有不甘,所以在東海興風作浪,舊時候村子裡還會祭祀,把活人送給孝婦,日落前把人放在鐮刀灣,第二天天亮了去收,就剩一具白骨了。”老人點了點煙蒂:“要是不祭祀,孝婦就會上岸吃村子裡的人。”
“現在還有祭祀?”張韻蒽皺眉。
“當然不了,那些都是封建迷信。”老人笑起來,露出一口不齊的黃牙。
張韻蒽總覺得老人的笑有些嘲諷,正想問,老人又開口了:“不祭祀是因為破四舊那會兒把習俗給破了,而且村子裡也沒有發生過吃人的事,後來有人看見鐮刀灣裡有大魚,八成是大魚食人。”
這樣太科學了。張先敏和張韻蒽對視一眼:這樣下去,他們根本查不出失蹤的六個孩子究竟為什麼失蹤,而死去的那十個大人,被吃得幹幹淨淨,說是食人魚,有些許道理,但也過於勉強。
“既然鐮刀灣那麼危險,孩子們為什麼會去?”
“皮唄。”老人似乎對籠罩在村子上空的陰雲不甚在意,“這幾年村子搞開發,那地方雖然危險,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人去,小孩子總樂意去尋寶啥的。”
“真有寶藏嗎?”張先敏問。
“哈哈哈哈哈,哪有,都是唬小孩的。”老人大笑,忽而神秘一笑:“再給我一百,告訴你另一件事。”
張先敏毫不猶豫給了一百。
“在你們之前也有人來問過我,”老人收起錢,指了指鐮刀灣的方向:“他)往那去了。”
111.風雨欲來
“哥,”張韻蒽跟在張先敏身邊,張先敏個頭高步子大,張韻蒽不得不小跑起來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那個人會是誰?”
“嗯?”
“就是那老翁剛剛說的那個。”
“管他的,是誰都無所謂。”張先敏完全不在意還有誰在打聽村子裡的事,“東海最近不太平,在這附近徘徊的天師只多不少,有什麼好在意的,你有這功夫,不如想想鐮刀灣的事。”
張韻蒽捱了一通說,她本就看不慣張先敏的作風,現下覺得這人還能長兄的氣勢壓人,索性閉上嘴,不說話。
張先敏瞟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他這個妹妹跟他向來不太對盤,他不是很在意,但在他看來,張韻蒽有很多不必要的同情心和友善。就像剛剛那老頭,明明可以用錢擺明,她卻一副“侮辱了老人家”的態度。
“我們這是去哪?”走了十分鐘,張韻蒽忍不住打破沉默。
“鐮刀灣唄。”張先敏道:“第一現場就在那,傳說也都是圍繞那個地方展開的,自然先去那裡。”
看張韻蒽點頭,張先敏又補充道:“你一直待在本家學習,實戰經驗太少了。二姨媽既然把你交給我,我這個做哥哥的即使嫌你煩,還是告訴你:但凡有傳說的地方,一定要結合本土特色去解析傳說,往往能從中得到有用的線索。”
“呵,”張韻蒽忍了忍,雖不至於很討厭張先敏,但是想糊他一巴掌倒是真的,“所以你已經知道了什麼?”
“這是個漁村,”張先敏放慢腳步,指了指遠處的海,“這裡是個島,三面環海,雖不至於與世隔絕,但相對閉塞,孝婦的妖邪化是誤傳,但鐮刀灣有食人的東西,倒是真的。那老頭整得還挺科學,但那種食人魚吃完了還把骨頭吐上岸?”
“那寶藏什麼的呢?”張韻蒽沒忘記方才張先敏多問了這一句,應該有他的用意。
“假的,”張先敏斬釘截鐵,“每一個風俗傳說的演繹都基於一定的背景,衍生出的內容也會因此各有不同,這是一種地域侷限,東海龍宮、金銀珠寶,看似很合理,但鐮刀灣既然有食人邪物出沒,並且曾經長期舉行祭祀,就說明那是禁地。充滿了禁忌恐怖元素的故事,不一定必須包含‘人性貪婪’這一點。”
“e......”張韻蒽聽明白了,只是張先敏從風俗、地域上解釋起,未免複雜了些。
“你還要多學學。”張先敏道。
張韻蒽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也才出道三年好嗎,別嘚瑟了,還有不要處處用錢擺平,姨父特地叮囑了要我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