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會得到懲罰,死者會得到公正的。”楫世浪安慰激動的黃大娘道。他一看高堂上的坐席,卻空無一人,估計村民等到至今,也沒有人升堂。
“各位鄉親,柳大人正往回趕,請再稍等片刻。”那名帶路的官兵上來安撫眾人,這裡的官兵沒有普遍傳言中的兇惡,倒讓楫世浪受寵若驚了。
“林捕頭,多謝你了。”黃大娘對那官兵道,自來到衙府,林捕快聽聞眾人的遭遇後,對他們多有照顧幫助,又到城門等待把楫世浪帶來這,實在讓她感激。
從一眾官兵的言行舉止來看,楫世浪看出他們非是惡卒。與眾人靜心等待著,沒過多久,門外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名官兵,府內官兵馬上迎了上去,躬身行禮道:
“柳大人,你可總算回來了,現在有一則命案要你升堂處理。”
柳大人一看在場眾人,也不說話,直接走到公堂案臺前坐下,對林捕頭問道:“林捕頭,說一下案情。”
林捕頭當即把案情細說,柳大人越聽眉頭越皺。
楫世浪把這一幕看在眼裡,這柳大人竟毫無官架子,大出乎意料,他此等年紀坐上這個位置,若不是靠關系,便是能力出眾。粗略看來,應是後者。
不過,這公堂中,官兵寥寥幾人,也沒師爺,怎麼看都有些單薄,完全不像一個威嚴的衙府。
“又是雷府!”聽罷案情,柳大人用力一拍案臺,恨恨說道。須臾,他對跪著的母子說道:
“黃湘氏,起來吧,站著也是聽,不必跪著。”待黃湘氏母子站起後,柳大人繼續道:“實話實說,這案不會有結果。雷府的人,我們衙府動不了。”
在場村民一聽,躁動起來,黃湘氏又跪了起來,哭喊道:“求大人為小女子主持公道。”
柳大人一嘆,離開案臺,扶起黃湘氏,有些無奈道:“事情牽涉到大家族,我無能為力,何況殺人兇手是雷府的家主。”
黃湘氏面無血色,衙府也無能為力,那丈夫豈不是白死了?她一下又大哭了起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人管轄著整個南嶺鎮,難道大人也無法主持公道?真無法將惡人正法?”這時,楫世浪站了出來道,他看柳大人也非惡官,故才站出來說出心裡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柳大人吟念一下,似有感慨,他看著楫世浪道:“你是一名書生吧,你的觀念只停留在古書中。這個案子不管擺到那個地方,結果都是一樣。”
楫世浪頓時眉頭不展,對於當今局勢,老秀才在生時並沒告訴他多少,他也只是從書中學知,現在看來,很多事情不符合現實。
看出他的疑惑,柳大人為他解答道:
“當今天下,皇朝式微衰落,宗派強盛崛起!天下城鎮,雖設有皇朝官府,但實質卻已被各大門派控制著,物流貿易、飲食住宿,甚至稅收,都有門派的身影。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皇朝連取之於民的能力都喪失了,何來用之於民呢?”
“現在的年輕人,不讀聖賢書,不考取功名,整天研究牛鬼蛇神,只為得入一門派,自此出人頭地,飛黃騰達。雷府正是有親屬在百裡外的流山派修煉,所謂一人得道雞犬昇天,他們自然就飛揚跋扈起來了。再者,雷府是流山派在南嶺鎮的代理人,管理著鎮上的收入,可說是隸屬流山派的勢力,我們官府豈能得罪?”
“即使有膽得罪,衙府也沒力量去得罪。看,這便是南嶺府署的所有人手了。”柳大人一指公堂上的七名官兵,表情無奈,整個人都有些萎蔫了。
原來當今天下局勢竟是這般無律,皇朝衰落到這等地步,顛覆了以往認知。楫世浪知道,今天黃湘氏是無法申冤了,他最後問道:“難道鎮上真無人撼動雷府的地位?”
“有,一物降一物,雷府有門派撐腰,自然也得有門派背景的家族制衡,南嶺鎮上,尚有一家有宗派背景的家族,可以抗衡雷府,不過,那家族為人低調,不會輕易管外事,特別是涉及大家族的糾紛。”
“當今是宗派的天下,我這隸屬皇朝的南嶺府署,有名無實,很多事情,遠不及大家族的一句話。”柳大人嘆道。
“起來吧,當官無能為力,跪拜只是讓他人恥笑。”柳大人自嘲一聲,扶起黃湘氏。
眾人默然無言,懷著希翼而來,竟是這樣的結果。一會,柳大人詢問道:“那你們又是?”雖然羅口村也屬南嶺鎮管轄,但與南嶺鎮中心相距遙遠,他一直沒有訪問過羅口村,對他來說,眾人是陌生面孔,不像是鎮上之人,故有此一問。
說起自己的不幸事,村民都七嘴八舌把昨夜的慘事一一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