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事了,你們可以出來了。”楫世浪虛弱的對屋內的人道。今夜一戰,讓他傷痕累累,體無完膚,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村民都走了出來,楫世浪一看,又是一陣刺心哀傷。羅口村十三戶人家,算上三代同堂的,本來也有四十多人口,現在僅剩稀稀散散的十來人,且大多是婦孺。
看著遍地屍體,眾人失聲慟哭,紛紛尋找自家親人。四周哭聲一片,楫世浪也感到無力,雙拳不敵四手,他終究只是一個人,能力有限,無法周全所有人。
無法言語的身心疲憊,楫世浪脫下巨力符衣袍,再抹去身上的巨力符圖,身體像是得到釋放,體內血液回流正常,他一下疲軟倒地,躺在地上,虛弱地喘著氣。
哭夠了,喊夠了,村民聚坐在廢墟中,六神無主,黯然傷神,等待黎明的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第一縷陽光照在臉上,終於能放下最後一絲戒備,大家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我們該怎麼辦?”一位婦人摟著孩子,無措自語。她的丈夫已死於昨晚,現在孤兒寡母,實在不知怎麼辦。大家面面相覷,看著破敗的村莊,遍地的屍體,都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
眾人無措之際,倏然,一道聲音響起:“我們要搬離村子。”
眾人尋聲看去,原來是楫世浪在說話。他是眾人的救命英雄,他一發話,大家不由自主的都以他為中心,紛紛圍著他發問。
“搬離村子,那我們該去哪裡?”有人問道。
“我也不知道。”楫世浪卻是搖頭道。只知道,他無法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邪物入侵,羅口村再也不適合居住了。
“那……我們……”見楫世浪搖頭,眾人一陣絕望。
這時,一位婦人站出來道:“我有個小堂弟在南嶺鎮,給大戶人家護院的,有些錢財,我們可以去投靠他,他不會拒絕我們的。”
楫世浪一看那人,婦人正是黃大娘,她也是倖存者,可是,黃大伯卻身亡了,她又膝下無子,現在只剩孤零零一人。
“如此甚好,我們就去南嶺鎮。”楫世浪贊成道,南嶺鎮是離羅口村最近的一個小鎮,不過也有四十裡路程,必須盡早出發。
“事不宜遲,大家四周找找,把財物取上,再帶上趕路時用的幹糧與淨水,盡量從輕簡便,我們要盡快趕到南嶺鎮。”楫世浪吩咐大家道,去到南嶺鎮必還有一堆事情辦理,必須預留足夠的時間。
“好,我們這就去收拾東西。”眾人馬上回各自家收拾衣物、錢財、幹糧,至於全家都沒逃過劫難的,眾人也不裝模作樣,直接來到他們家,取走必要的東西。
將要離開住多年的村莊,親人遺體也未及拜祭,眾人都依依不捨,直弄到將近巳時才聚集廣場中準備出發,楫世浪道:“此去南嶺鎮,路途不近,我們沒有載行車輛,正常速度也要走上半天。現在大家心情低落,希望不要影響了腳程。黃大娘由你帶路,你們先行一步。”
“小楫,難道……難道你不和我們走嗎?”眾人大驚,楫世浪是眾人的生命保障,若不和他們走,他們會軍心大亂。
楫世浪搖頭否認,道:“別急,我隨後跟上,我要留下替死者火化。”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眾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不和他們共度患難?難道要孤獨一人?
眾人一陣沉默,須臾,有二人道:“我們留下幫你吧。”
楫世浪一看,是楊叔與華叔,他們是倖存的兩名男子,也是僅剩的兩名壯丁了,不過他倆都負著不輕的傷勢。現在二人提出留下,楫世浪道:“不,你們跟隨眾人,路上好有個照應。”
“這……你一個能忙得過來嗎?”楊叔遲疑問道,地上有多具屍體,若一個人收拾,不知要忙到什麼時候。
“別拖沓了,你們起程吧,這裡交給我。”楫世浪卻是道。
“好,我們這就起程。”眾人見楫世浪態度堅決,遲疑一陣,終於起程。
眾人漸漸消失在村中,黃大娘數次回頭喊道:“小楫,你一定要來。”楫世浪點頭應是。
眾人走後,楫世浪獨自站在廣場中央,四周寂靜無聲,滿目悲涼,只有微微風聲,輕飄而來,化為腥風而走。
一人站立良久後,他終於開始動手,把地上的屍體搬到同一間木屋內。經過一段時間,有獄勁源力在身,他恢複得很快,但幾處重傷一時半刻間是不可能痊癒的,所以他仍是有傷在身。但搬動屍體並不消耗多少力量,他有條不絮的進行著。
“巫爺爺!”忽然,他發現了老巫醫師的屍體,他也沒能逃過一劫。抱著老巫醫師的屍體,楫世浪更加傷感。老秀才死了,如今老巫醫師也死了,兩位最親的人都離開了,短短幾天,失去的東西太多了。
地上並沒有生還的村民,倒地的都斷氣了,且很多人都死無全屍,遍地斷肢殘腿。楫世浪何曾見過這種血腥場面,這裡撿得一條手臂,那裡拾得一條腿,昨日猶嬉笑的面孔,今日表情永遠停留在惶恐一刻,他的心,漸漸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