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馬驊為人仗義,無論親朋好友有個大事小情無不鼎力相助,因此每次到盤縣都是東家宴罷西家又請,忙得不亦樂乎,然而,這回他卻在盤縣吃了閉門羹。
在當時社會那種極左政策的高壓下人人自危,幾個郎舅擔心惹火燒身,有的見面打個招呼託故拔腿就走,更有甚者幹脆連面都不朝。
羞愧之餘,馬驊把兒子託付給與自己義氣相投的連襟後悄然離去。
……
這時,侯峰已是縣醫院一把手院長,說起來這位資深的老幹部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侯峰笑呵呵地收留了馬經夫這個有案在身的外甥卻在心裡叫苦不疊。
侯峰既擔心萬一事情敗露,自己作為國家幹部包庇壞人為國法所不容,也擔心萬一馬經夫在盤縣惹出什麼禍事,到時候沒法向連襟夫婦交待,何況自己的大兒子侯鐵林平時就愛惹事生非,這回來了仗腰桿子的還不更得胡作非為?種種顧慮使侯峰憂心忡忡。
……
侯鐵林對馬經夫來盤縣避禍的態度恰恰與父親相反,他對這個在江湖上一跺腳百八十裡開外都亂顫的兩姨弟折翼來投開心至極。
一來哥兒倆情趣相投這回身邊多了個合手的玩伴,再者,馬經夫此番是來避難自然在無形中比過去矮了半截,也就是說這回自己終於可以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甚至對其隨意擺布。
俗話說,“瘦了的駱駝比馬大。”馬經夫這個大哥大有難,那些狐朋狗友們自然傾囊相助,現在他身上肯定能有不少錢,既然住在我家不愁他不把身上的錢乖乖地獻出來。
還有,最重要的是無論馬經夫在盤縣呆多久,吃喝均由父母承擔花不著我一分錢,而萬一涉及到什麼法律責任更與老子無關。總而言之,馬經夫的到來對我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侯鐵林在心裡打好主意之後表現得對馬經夫十分關心,他希望對方最好能夠明智地主動有所表示。
……
馬經夫在侯家安頓下來後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這種生活既不是參加工作也不同於正常到親戚家竄門做客,說是參加工作卻沒有人要求你每天必須做些什麼或者說做好什麼,說是到親戚家串門非但不受歡迎甚至是個會給主人帶來災難的不速之客。雖然親屬收留了自己但這其中包含著許多無奈,同時,主人家裡人口眾多性格自然各不相同。在這種情況下如何由不受歡迎轉化為大家樂於接受,著實令馬經夫花費了不少腦筋。
出於對姨夫的感激之情,馬經夫主動把侯家所有家務全部承擔下來,沒用多久他便用實際行動消除了親屬們對自己的隔膜,這位昔日的江湖大哥搖身一變成為一名相當稱職的保姆。
這天午飯後馬經夫收拾完屋子剛要看小說,侯鐵林就嬉皮笑臉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馬經夫見狀有些疑惑地問道:“鐵林,什麼事兒讓你這麼高興?”
“啊——那個——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嗯——這不是那個啥嘛!嘿嘿……”臉皮尚未厚到程度的侯鐵林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子午卯酉,最終他嬉皮笑臉地坐在馬經夫身邊。原來侯鐵林見馬經夫已經來了十幾天仍然沒有甩錢的意思有些等不及了,他決定不管兩姨弟會不會産生其它想法也先弄幾個錢寬綽一下再說。話雖如此,可當真面對落魄而不失威嚴的馬經夫時侯鐵林卻有點不敢開口,他故意扭扭捏捏地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以便迫使馬經夫主動開口追問。
侯鐵林這是怎麼了?嗯——這家夥該不會是在我目前這種情況下還打我的主意吧?不能,雖說侯鐵林一向自私自利但還不至於下作到這種程度吧?不至於?沒什麼至於不至於的,這個世界上多無恥的人沒有。好,我就看看他到底想幹啥。想到這兒馬經夫陰沉著臉色說道:“鐵林,你就別跟我繞晃了。說,你到底想幹啥?”
侯鐵林下意識地蹭了蹭鼻子,爾後笑嘻嘻地說:“哈哈……看來咱哥兒倆確實是心有靈犀呀!小夫,你就別難為我了,既然我心裡咋想的你都知道還非得逼著我說出來幹啥!”
世界上竟然真有這麼不要臉的人?!雖然馬經夫感到十分氣憤,但寄人籬下又發作不得。馬經夫希望能用大義打動侯鐵林,因此直截了當地問:“鐵林,你是不是想管我要錢?”
“我的媽呀,怪不得咱們哥兒倆處得這麼好,我心裡想啥不用說你就知道。哈哈……”說完侯鐵林起身又是一陣奸笑。
“鐵林,坦白說我身上是有點兒錢,但我現在的處境你應該清楚。我這次惹的事兒與以往不同,隨時都有可能遇到意外或者不得不離開這兒。朋友們送給我的錢是必要時的過河錢,這些錢我是不會輕易動用的。鐵林,以咱倆的感情而言,即使你沒能力幫助我,最起碼不該在這個時候還打我的主意吧?”
侯鐵林的奸笑僵在臉上,隨即面紅耳赤地說:“小夫,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沒幫你?我沒幫你那你是在誰家住呢?再說了,現在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留太多錢有啥用?咋的?難道你二姨夫能管你要飯錢咋的?!”
馬經夫聽侯鐵林提到飯錢臉刷地紅了。馬經夫騰地站起身來用不屑的口吻說道:“侯鐵林,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是這樣一副嘴臉。哼,能說出剛才這番話來我都替你臉紅。好!待會兒我二姨夫回來我跟他把飯錢算了,不行的話我也可以離開這兒以免你覺得抱屈。”
“哈哈哈……”侯鐵林先是一陣虛張聲勢的奸笑,隨後嬉皮笑臉地說:“這你想哪兒去了,我可沒有那個意思。要說侯穎她們幾個擔心來了你這麼個大肚漢弄得家裡糧食不夠吃還差不多,咱哥兒倆我能跟你計較這些嗎?”說到這兒侯鐵林語氣一變改用阿諛的口吻說:“俗話說‘鳳凰到啥時都是鳳凰,雞到何時還是雞’。小夫,你在社會上的威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就是現在你拔根毫毛也比我的腰都粗。小夫,不管怎麼說你也別讓我空歡喜一場,你就多少給我對付幾個吧!”說罷侯鐵林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擺出一副可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