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星期五,農歷十月十六。
一大早馬經夫就在崔志成等人陪同下來到大石頭農貿市場。崔志成調來的七個扒竊高手像他預料的那樣把大石頭集市給弄開鍋了:東頭“我的錢包丟了”的喊聲未落,西邊因失竊所發出的哭腔又起。七大高手互不相讓,以到手的錢數多少為標準展開掏兜大賽,這些扒手非要在散市前分出手藝高低不可。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中不時夾雜著因失竊發出的驚呼聲、哭泣聲,在崔志成的主持下大石頭的集市裡亂成了一鍋粥……
馬經夫和崔志成呆在市場外聊天,大軍像穿梭似的來回送錢,集市交易還不到一半時,馬經夫收到的錢已超過一千塊。馬經夫鄭重其事地向崔志成宣告堅決不再要了,否則自己把收到的錢放下就走。崔志成只好接受馬經夫的決定,哥兒倆繼續坐在那兒海闊天空地閑聊著。
這時大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成、成哥,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叫楊二的地頭蛇來了。成哥,這家夥賊可惡,收不收拾他?”
崔志成把眼睛一瞪氣勢洶洶地罵道:“他媽了個臭逼的,把他整過來,讓我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蟲變的。”
工夫不大,大軍和年逾三十嘴裡打著口哨的楊二一塊兒朝這邊走來。
中等身材、面板黝黑、滿臉酒刺的楊二停止打口哨,瞪起大三角眼打量著馬崔二人,隨後大大咧咧地對大軍說道:“兄弟,你說這兒有我的朋友,可這兩位我幹脆就不認識,你小子跟我扯什麼犢子?”
崔志成見楊二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火氣騰地就上來了。崔志成掏出電工刀二話沒說上去就捅,同時惡狠狠地罵道:“兔崽子,老子就讓你認識認識。”
楊二見崔志成殺氣騰騰地拿著刀撲上來連忙往後閃躲,饒他躲得再快,棉大襟還是被紮了個窟窿。楊二見事兒不好撲通一聲跪下,仰臉看著崔志成哀求道:“老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老弟,大哥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老弟,我這有一點兒小意思請你收下就算大家夥兒交個朋友。”說著楊二掏出一卷錢遞給崔志成。
“操,我還以為你有多大個章程呢!楊二,以後你給我老實點兒,否則老子要你的命。滾吧!”說話間崔志成把楊二遞過來的錢揣進兜裡。
楊二點頭哈腰地走了,在他轉身的剎那間眼睛裡掠過一絲怨毒的目光恰巧被馬經夫捕捉到了,馬經夫這個以膽大著稱的江湖漢子竟打了個冷戰。
嗯?我怎麼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不行,得馬上離開這裡。想到這兒馬經夫用商量的口吻說:“志成,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我看咱們馬上撤。”
崔志成不以為然地笑道:“沒事兒,這是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這裡出啥事兒都沒有人過問,這我心裡有數。咋的,你是不是擔心楊二搗什麼鬼呀?那你可是太多慮了,你沒看刀還沒等挨著他就堆碎了嗎,像這種貨能有多大招法。小夫,我出來混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點兒經驗還是有的。”
想到彼此畢竟不是很熟馬經夫沒再說什麼,但他心裡還是很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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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二故意慢吞吞地走著,當他約摸走出崔志成等人的視線後立即加快了腳步。
此刻,楊二剛才那副可憐相被一副猙獰的面目取而代之。
“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接我的錢?就不怕噎死你?!哼,那是爺爺我靈機一動給你們布的陷阱,現在你們這些人已經是持刀搶劫的流氓集團了。哼哼,公安局刑警隊陳隊長是我親孃舅,老子要是不能一個個把你們送進去蹲上幾年,我楊二從此不再道上混了。”楊二一路思索著來到郵電局拿起話筒打電話。
電話終於打通了。楊二對著話筒用焦急的語氣說:“老舅,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往你們刑警隊打一個多小時電話了。老舅,今天我們大石頭這兒從外地來了一大幫流氓。什麼?有多少人?啊——大約能有二三十人吧!我到集上賣豬和他們碰上了,這幫小子不容分說見面就是一刀,還把我賣豬的二百塊錢全都搶去,這幫家夥像土匪似的在集上是連偷帶搶可把老百姓禍害苦啦!攮——攮在前胸了,幸虧我躲閃及時,要不然這條小命就算報銷啦!有,現在有好幾個人盯著他們呢!老舅,你們刑警隊趕快來吧!好好,那我撂電話了。”楊二放下話筒立刻又變得殺氣騰騰。
等集市交易基本結束,崔志成的小兄弟湊過來把最後到手的錢交給崔志成。
崔志成見不算送給馬經夫的竟然還有一千多塊忍不住笑了。
馬經夫心裡那種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因此果斷地命令道:“志成,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弄不好今天要出事兒。走,咱們馬上離開這兒。”
崔志成十分驚訝地看著馬經夫問:“怎麼?連飯都不吃就走?!”
馬經夫表情嚴峻地說:“對!馬上走,此地一分鐘也不能再留。志成,叫你手下的兄弟該散的馬上散,剩下的立刻和咱們直奔火車站。”
“嘶——兄弟們辛苦大半天了,咱們要是連頓飯都不跟他們吃,恐怕會讓兄弟們寒心。小夫,你看……”崔志成露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崔志成,你應該知道我不是膽小鬼。坦白地告訴你,我已經聞著火藥味兒了,弄不好今天咱們都得栽到這兒。”馬經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著。
崔志成心裡不服卻不得不尊重馬經夫的意見,訕訕地說:“好,那咱們馬上撤退。”
說完崔志成回身去安排手下的兄弟……
傍晚時分,馬經夫一行五人來到大石頭火車站。進入候車室後馬經夫和崔志成坐在長椅上等候,大軍和小六子等三人去買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