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
牛犇熱情地把侯鐵林讓到家裡,酒足飯飽的侯鐵林拿腔拿調地跟牛犇和麻五閑聊著。
侯鐵林本就沒什麼酒量,再加上此刻過度興奮,連臉色都紫了,但他仍然信口開河地吹噓著。
“說起來我有一種不算太好的習慣,這些年在社會上無論與誰相處,無論對方多大歲數我是一律稱呼小名。所以,小三,小五,你們哥兒倆可得多擔待啊!”
說完侯鐵林端起面前的汽水喝了一口。
牛犇表面上像是在虛心受教,實際上心裡很不是滋味。
作為北礦屈指可數的人物,竟被對方稱作小三,把受慣恭敬的牛犇弄得啼笑皆非,因此他對侯鐵林笑了笑沒吭聲。
雖說侯鐵林比自己還小那麼兩三歲,但麻五倒並沒想太多,因為無論怎麼說,對方畢竟是馬經夫的兄長。
徐長勝一向不是被叫作麻五就是五哥五弟,冷不丁被稱之為小五,乍聽上去還覺得挺新鮮的,因此侯鐵林的話一停,麻五立刻表態道:“沒關系,就叫我小五好了。我覺得這麼叫聽上去挺親切的。”
侯鐵林聞言更加得意,想到牛犇尚未表態,就把詢問的目光投了過去。
牛犇立刻明白了侯鐵林的意思。
牛犇認為自稱老江湖的侯鐵林根本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倒像是個狗肚子裝不了二兩香油的貨色。
不過,看在馬經夫的面上,犯不上跟這種淺薄的人一般見識。
想到這兒,牛犇端起茶杯喝水,裝作沒看到侯鐵林的目光。
嗯?姓牛的好像不太買我的賬,這還了得。
不行,說什麼我也得把他的威風壓下去。
侯鐵林眼珠一轉琢磨出一個可以威懾北礦群雄的方法,他聲稱要去廁所,拎起隨身帶的包走了出去。
原來侯鐵林想起給車間主任小孩買的那把玩具槍,為了使這把玩具槍看上去像真的,他千方百計弄了個槍套和幾發手槍子彈,然後把子彈塞進槍套外的彈夾,冷眼這麼看下去與真槍沒什麼差別。
麻五在侯鐵林出去後,對這個老江湖贊不絕口,沉穩老練的牛犇對麻五的話未置可否。
麻五見牛犇不肯表態,也就轉移了話題,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馬經夫何時能來北礦。
侯鐵林回到屋裡把包放在凳子上,他在往沙發上坐的過程中,故意使勁抬了一下右胳膊。
侯鐵林以為別在褲腰帶上的槍會裸露出來,可他用眼角的餘光一看,槍竟然沒露出來。
侯鐵林只好端起汽水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這回在放汽水瓶時,彷彿無意間把襯衫右面的衣襟帶起來,這下,帶著子彈的槍套明晃晃地暴露在牛犇和麻五面前。
牛犇和麻五同時吃了一驚,爾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兩個老江湖對帶著真家夥的人自然增加了三分敬畏,這一切都被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侯鐵林看在眼裡,他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愈發神氣。
當麻五再次畢恭畢敬地為侯鐵林點煙時,腕上那塊手錶裸露出來。
侯鐵林看到麻五手腕上帶著一塊嶄新的手錶時,不由心裡一動。
侯鐵林故作好奇地問:“哎,小五子,你戴的這是什麼牌子的手錶?這表的款式看上去還蠻不錯呀!行,在這種想買四大件得靠抓鬮的年頭,能淘弄到這麼塊表,說明你小子是真有一套。”
“這是上海牌的,是最新款的。”
麻五說著把手錶摘下來遞給侯鐵林。
“不錯,想不到國産表也能做得如此精緻。不錯,確實不錯。”
說完侯鐵林戀戀不捨地把手錶舉到麻五面前。
見過大世面的老江湖居然會對自己的東西産生興趣,令麻五感到很有面子,他把侯鐵林的手推回去爽快地說:“鐵林,這塊表送給你了,算是咱哥兒倆相處一場留個紀念。”
侯鐵林聞言笑逐言開地奸笑道:“嘿嘿……小五子,你這招還真厲害,這回我就是想把你忘掉,恐怕都不行了。嗯,看得出你出於一番誠意,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卷你的面子。五子,我可真戴上了。”
“戴上,戴上。哎,鐵林,三哥這兒不大方便,我看晚上你住我那兒。我就老哥一個,咱哥兒倆願意嘮嗑,嘮到天亮也沒有關系。鐵林,今晚可是有一部新片,你想不想再去俱樂部轉轉?”
麻五討好地看著侯鐵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