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一世嚴厲,對兒孫輩都要求行端坐正,不得妄言妄語,胡作非為。這會兒把笙哥兒寵得沒了邊,怎麼,是年紀大了,也想享一把含飴弄孫的樂趣?”江若錦說著此話,卻是不無嘲諷地看向站在桌案旁邊穿著文士衫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也看到了夏秀安身上被濺的墨汁,萬分歉意地朝二人一拱手,“都是我的錯,沒有把笙哥兒管好,以至讓客人濺了墨。真是失禮,我就讓人給客人送一套衣來……”
“沒見我曾孫在哭麼?小孩子不懂事,又不知來客人,哪裡失禮了?”老者此時已把哇哇大哭幼童抱了起來,也不看江若錦和夏秀安,自顧自坐在椅子上輕拍幼童後背,“祖父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逗逗曾孫很正常。你若是心裡不舒服,大可以明天就給我招一個孫婿進來,明年就讓我抱上嫡曾孫。”
江若錦無言。
夏秀安心裡卻在暗笑,這不是在變相催婚麼?原來江老爺子沒準備讓這位大表姐嫁人,是叫她招個上門女婿,好讓這江家的家業繼續掌握在嫡系手中。卻不知江若錦的婚姻不動,是否與這一點有關?
“祖父,這位就是阿寧的未婚妻夏五姑娘。昨晚才到,今兒特地來拜見您。”江若錦根本不願在那個話題上停留,立即把夏秀安推上前。
夏秀安只好行禮,那年輕人一副相當吃驚地樣子,也上前自我介紹,卻是二房的長子江尚文。人如其名,果然有幾分文人的氣質。
“昨晚就到,下午才來見長輩。這夏尚書家出來的庶女,規矩果然是差一些。”江老爺子一邊給笙哥兒喂糖哄,一邊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祖父誤會了。藥玉場坊那邊配料師傅奇峰被殺,是我一大早就把她拉去了場坊裡。我們是在那邊轉了一圈才回轉。”
老者笑了起來,這才正眼看向夏秀安,一雙矍鑠的眼睛竟是炯炯有神,“配料師死了,那藥玉的投資也算是全廢,你拉她去作甚?”
“祖父這次恐怕是看走了眼。當初我能答應秀安入股,就是看中了她有這方面的才能。配料師傅被殺,並不代表……”江若錦說到這裡,忽然指著還窩在江老爺子身上抽泣的幼童道:“尚文,我們談正事,你能不能把笙哥兒先帶出去?”
“是,大姐。”江尚文去抱幼童,“笙哥兒,太爺爺和姑媽有事,我們先出去,明天再來找太爺爺玩。”
笙哥兒扭著屁股偏不讓他抱,死命勾著江老爺子的脖子大叫,“我就要在太爺爺這裡玩……我不走……我不走……”
江尚文強行抱著還在哭鬧的笙哥兒出去了,江老爺子不僅不惱,還甚是欣慰地捋須,“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這脾氣可算是隨了你爹……”
“我爹很有出息麼?”江若錦不滿地嘀咕了一句,關上門,不待老爺子反應過來,已經接著道:“秀安曾得一位不知名婆婆的傳授,大致原料的配方也會一些。只要給她一段時間,她說有十成把握能把藥玉造出來。”
夏秀安心裡一跳,她什麼時候說有十成把握了?
江若錦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笑道:“相比我們投入大筆銀子還不見成效的藥玉,我自然是要先拉她去場坊再來見祖父。只有她給了我確切的答覆,我的心裡才會舒坦。相信祖父的心情會和我一樣。”
江老爺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夏秀安瞧,好半晌,才聽他嘆道:“竟然還有這等事,若錦,你做得沒錯。如果秀安真能造出藥玉,以後不僅可揚我大梁人才輩出之名,更可賺足諸國的銀子。不過此事不可小覷,之前配料師傅被殺,說明已經有人盯上了藥玉這一塊。若錦,為保證秀安的安全,你多派一些好手,不能再讓此事出一絲紕漏。”
“祖父只管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人手守在紅河藥玉場,這一次就算是隻蒼蠅,也休想輕易飛進去打我們工匠的主意……”
江若錦正說著,外面卻傳來了說話聲,“七少爺是找太爺麼?太爺在書房裡,為什麼不進去?”
緊跟著虛掩的門就被撞開,一個人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撲嗵”一聲跪到了江老爺子面前,“祖父,剛才大伯聽說夏家五姑娘來了,在大廳堂安排了今天的晚膳,叫我來這邊通知祖父您老人家……”
說話的人方頭大耳,面板微黑,神情有些緊張和惶然。
“既然是來請祖父,你鬼鬼祟祟藏在門外幹什麼?”江若錦毫不客氣地斥道。
地上的年輕人連忙辯解,“我沒有鬼鬼祟祟,是聽見書房裡有說話聲,怕打擾到你們就在門外等。剛才被老劉頭突然一叫嚇了一跳,才給撞了進來。”
他邊說還不忘偷偷朝夏秀安瞄了一眼。
一看他那眼神江老爺子心下就不喜,冷聲一喝,“尚武,就你那德性還敢來請我去大廳堂用晚膳?你信不信我一紙鎮砸死你?”說著果真就去拿桌案上的紙鎮。
“別砸別砸……是真的請祖父晚上在大廳堂用晚膳,說是給夏五姑娘接風洗塵……”江尚武頓時屁滾尿流一般起身就往外跑,轉眼就跑得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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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東西!”江老爺子把紙鎮一丟,問那還站在門口的老劉頭,“大老爺真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