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快退至門口的時候,蔚青城突然停了下來,遙遠也就在這個時候開始反擊。就在遙遠揮拳過來時,蔚青城忽地抬起一直插在口袋裡的另一隻手,掌心上有一支他日常慣用的彈簧筆。他先用它紮在他的拳頭上,接著又以極其危險的距離,停在遙遠的眼前,只要他悄悄往前一丁點,它就會直接插在他的眼球上。
“我一直以為擊劍是一項很紳士的運動,沒想到有一天,會被我當成打狗棒法用。”
他收起筆尖,橫跨半步,將門大敞四開:“我不管你和岑美景以前是什麼關系,從今天開始,你們什麼關系都沒有,快走,不送。”
遙遠離開以後,蔚青城沒有先理趴在地板上的美景,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吃得和豬一樣多的岑美景不會輕易死掉。破天荒地,連擦臉都嫌費事的他居然從廚房找來一塊抹布,蹲在地上擦遙遠留下來的腳印。
這是他二十七年來第一次做家務。
美景愛幹淨,並且勤快得要命。
以前他的助理和保姆也愛幹淨,但都是定時打掃,美景不一樣,美景是實時追蹤家裡哪裡有不幹淨的地方,第一時間跳出來解決掉。
他被美景養刁了,習慣了家裡纖塵不染,這就令遙遠的鞋印顯得十分刺眼。
他這麼矯情,眼睛裡定然是容不了半粒沙子的。
處理完陌生人帶來的不悅,他撈起地上的美景,夾回客房扔在床上。
這床對美景來說應該是陌生的,這一個月來,除了白天她可能會在這上面休息一下,每個夜晚,她都是擠在蔚青城房間的貓窩裡。
她怕鬼,偏偏他總說這裡有鬼。
蔚青城是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的,他除了在她額頭上方一包冰塊,給她蓋上厚被,再灌一大杯熱水和退燒藥,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可美景根本喝不進去任何的水和藥,他去客廳轉了一圈,聽到美景的手機在嗡嗡作響,開啟微信一看全是遙遠發來的訊息。他連閱讀的慾望都沒有,手指勤快地滑動,直接刪除,順便把遙遠拉入了黑名單。
他致電陸驍,讓陸驍帶醫生過來一趟。
陸驍是他在這座城市裡唯一的親人,雖說是他的表哥,但一直履行的都是他爹的職責。
不到半個小時,陸驍帶著兩名家庭醫生趕到這裡。按著蔚青城的要求,他們把鞋脫在門外,給襪子套上鞋套才能進屋。
陸驍很詫異,他居然開始有潔癖了。
醫生在給美景吊水的時候,蔚青城就抱著肩膀靠在櫃子旁邊冷眼看著。
陸驍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醜陋的藍色鞋套,再次巡視了一遍整間公寓,不由得挑眉:“美景把這裡打理得井井有條。”
蔚青城暼了他一眼,反問:“連屋子都打掃不幹淨,我養她當盆栽嗎?”
“打掃房間是不難,但並不是所有人類都能把你住的地方打掃幹淨。”
蔚青城沒有反駁,突然覺得領口有些不舒服,於是旁若無人地脫掉上衣隨手往地上一扔,開啟櫃子換了一件。
幾秒後,他又中邪似的彎腰把剛剛脫掉的上衣拾起來,扔進床尾的收納籃裡。
美景說過無數遍,髒衣服就該扔在籃子裡。
美景有醫生守著,兄弟兩人一起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
“以前我來你這裡就像回自己家,感覺很自在,這回不太一樣。”陸驍點燃一支香煙夾在指尖,琢磨片刻,“好像你成家立業、家裡多了個女主人似的。”
“成家立業。”蔚青城沉吟,“並不是很令人嚮往。”
陸驍沒有反駁他的話,蔚青城的家庭註定了他對“家”和“業”兩個字有極大的抵觸。抽完半支煙後,他說:“你爸媽好像下個月回來,帶著徐染。”
蔚青城不感興趣,連“嗯”都沒回一個。
“徐染已經開始有孕相了,她在朋友圈發了照片,挺明顯的,你不看看嗎?”
蔚青城偏頭,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說:“你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這麼無聊、這麼八卦嗎?”
陸驍從容地笑出聲:“怎麼說徐染也是我的準弟妹,再說萬一她肚子裡的真是我侄子呢?”
萬一。
這兩個字當真難聽,因為很難聽,所以,蔚青城直接把他趕了出去,醫生也被他趕出去。
他會拔針,他認為他應該是會的。
一人一貓,趴在床邊,一起盯著沉睡的岑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