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對上孟老夫人的視線,彎唇一笑,“拜佛祈福貴在心虔,老夫人面前,阿月怎可言懼?”
孟老夫人頷首,當下不再多說,只牽著林月與自己同乘一頂轎輦,一行人在山腳稍稍歇腳,隨即就浩浩蕩蕩往山上去。
金華寺整座寺廟坐北朝南,為一鐘磬狀院落,山門採用牌坊式的一門三洞石砌拱弧門,分別為“空門”、“無相門”、“無作門”,寓意“入三門,三解脫”。朱紅色的山門門楣上鑲嵌著青石題刻,上書“金華寺”篆文,字跡與接引殿通往浮生臺橋洞拱形石上的字跡一樣,皆出自惠明帝之手。山門外的廣場正中布著放生池,池上橫躍一座白石拱橋,而放生池左右相對則各有兩匹石馬,馬身與真馬一般大小,形象溫和馴良。入了山門,東西兩側松柏相映,松柏下掩著攝摩騰和竺法蘭二僧墓。五重大殿則是東西橫列,依次為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盧殿。
孟老夫一行人步過九百九十九層石階進了山門時,日頭已經當空高掛,雖是秋日,日光也灼人得緊。孟老夫人到底體邁,堅持了半天,拜了菩薩卻再也吃不消,在主持方丈的親自引領下往後頭禪房而去。臨行之際,沒讓孟媛、林月並孟瑤幾個小姑娘跟著,只讓她們自己自在些在寺裡走走。曹氏心裡存著事,也開口沒往禪房去,最後只有林氏並孟湘一左一右扶著孟老夫人往禪房去。
進了禪房,孟老夫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苦茶,眼角餘光瞥見林氏正盯著自己,心下無奈,緩緩放下茶盞,終於鬆口:“提親的人不必外頭去尋,三娘就很好了。”
林氏明白這是允了的意思,霎時間眉開眼笑,只一轉念想到孟老國公,她又有些遲疑起來,“可國公爺那兒……”
“先前我說的是唬你呢,有老婆子在,不會叫衡兒心思落空的。”先前她擔心林月性子不穩,難當國公府長孫熄,今日裡瞧見了,小姑娘雖然活潑了些,但可貴的是進退有度,是個極有教養的,更何況這又是自家寶貝孫子喜歡的,孟老夫人心裡那點子不贊同早已消得差不多了。她看著林氏,知她所慮,便道:“寶珠的親事已經教他險些坑了去,衡兒這事你和老二放心。”
因著自家夫君和長子那點攀權附勢的算計,小孫女孟媛被莫名其妙地指婚給了患有眼疾的晉王世子,孟老夫人自知情以後就耿耿於懷,一直頗覺對不住老二一家子。當年她可是答應了宋姨娘要善待二房的。
林氏迎上婆母溫和的目光,一顆心緩緩落下。
畢竟這孟國公府裡若有一人能左右老國公的意思,當屬老夫人莫屬。
孟衡的親事應當是穩了。
“那阿月性子討喜,難得和寶珠也和睦,三娘這裡先恭喜嫂嫂了。”孟湘笑吟吟地道。
林氏抿嘴一笑:“這親事能不能成,也要看三娘你呢。”
“有我孟湘在,嫂嫂只管張羅給衡兒娶媳婦兒罷。”孟湘爽朗一笑,只差沒有拍著心口保證。只是很快她一張笑臉又垮了下來,拉著林氏的手,頗有些惋惜道,“可惜我和阿誠回京晚了點,要是早些回來,定要搶在陛下下旨之前先把寶珠給我家小子定下來,只是到底還是我家小子沒有福分吶。”
回到京城見了小侄女,第二日孟湘就去尋林氏說話,原本想與林氏通通氣給自家小子定下孟媛做媳婦,又豈料得知了成帝賜婚一事。這讓孟湘到現在心裡還有點兒不得勁。
香香軟軟可愛的小侄女疼不到兩年就要給外面的小子叼回去了,真是想想就令人難受。
聽出孟湘語氣裡的怨念,林氏抿嘴一笑,“這姻緣一事,說不準。”
林氏先前看好自家侄兒,可到頭來成就好事的卻是侄女與兒子。姻緣天定,沒有緣分,十幾年相伴也抵不過一朝一夕的一見一念。
孟湘撇撇嘴:“好了,知道你也滿意那世子女婿。過不久你就媳婦女婿都全乎了,可嘆我呢,兒子沒蹤影,兒媳婦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見著。”說著,她忽然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就道,“都說金華寺裡禪師批命準,我得去為我家小子問一問。”言罷竟就風風火火地離了禪房。
另一邊,聽說山寺後院菊花開得正盛的孟媛拉著林月一路就朝著小沙彌指的方向走去。轉過五重大殿,不過松間小徑,一座弧形拱門院落便出現在了二人眼前,門上題刻書著“靜意”兩個大字。
淡淡的菊香氤氳在空氣中,孟媛和林月甫一進院門,就叫眼前的盛景驚住。放眼望去,只看見各色秋菊競吐芳蕊,紅的、黃的、綠的、白的,奼紫嫣紅一片,株株爭奇鬥豔。一陣微風拂過,只見一株淡紫雛菊醒目地搖曳著,姿勢曼妙,成為寂靜園中一抹亮眼之色。
從小到大,孟媛沒有見過這樣一片簇簇怒放的花海,一時不由看呆。
這裡的菊花名目竟有許多是她都叫不出來的。
一旁的林月也目露驚嘆,“原來金華寺裡還藏著這麼個妙處,以前都沒聽人提過呢。”
孟媛眉眼彎彎,聞言眼底劃過一抹狡黠之色,輕笑道:“如果叫舅娘知道了,山寺前九百九十九層臺階遲早要被踏平呢。”
林月瞪大了眼睛,道:“寶珠你膽子忒大了,連我娘你舅娘也敢編排呢。”
孟媛吐吐舌頭,笑得愈發促狹:“你別冤枉我,我這是說舅娘愛花成痴吶。”
“巧言令色。”
兩個小姑娘說笑著,一時竟在秋菊叢中嬉戲打鬧起來,銀鈴般的笑聲隨著悠悠菊香飄散,落入不經意間路過的人耳中。
作者有話要說: 520筆芯小可愛們~
感謝妗玥小可愛和柿子飛小可愛的營養液灌溉,幸福得冒泡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