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一襲湖水藍錦繡束腰緞袍、腳上踏著步雲軟靴的美貌青年手持香妃玉骨扇站在菊園東側角門的陰翳處,聽著那如鶯囀般的笑語聲,他竟不由往前小走了兩步,意識到可能被園中人發現,又飛快地退回原處。
那青年玉簪束發,鳳目劍眉,面容俊朗溫潤,嘴角自然而然帶著微揚的弧度,端的未語先笑,讓人觀之可親。哪怕他此時以扇抵著牆面,微微探身眯眼做著偷窺的舉動,可週身的氣質卻半分未損。
因著問路走開一會兒隨從回來瞧見這一幕,險些掩目而遁。小隨從看了一眼園中嬉笑鬧作一團的兩個姑娘,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輕輕地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
青年沒有防備,被嚇得往後彈跳了半步,回過神抄著手裡的玉骨扇就朝隨從的頭上招呼去:“你這是要把本王嚇死不成?”
隨從嘴角微抽,小聲提醒道:“王爺,你從前不是說窺視女子,有失身份麼?”想當初他看中老王妃院中一個丫鬟,每日隔牆偷看佳人聊解相思,自家主子還總敲著他的頭教訓,怎麼今兒他自己倒行起這事來了?
青年:“……”
眼角餘光瞥到那兩個小姑娘相攜就要離去,青年玉骨扇指著其中一人問隨從,“那姑娘你可知道是哪家的?”
隨從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道身量未足的鵝黃色身影,不由心道,自家主子難不成是動了凡心不成?然而嘴上卻道:“屬下,不識。”
手中玉骨扇轉了一個方向,青年以扇柄抵住下巴,鳳眼眼尾微挑,又問:“今日寺中來了哪些人家?”
隨從“唔”了一聲,老實搖頭。
一問三不知,青年嘴角柔和的笑意愈發柔和了些,“那你知道什麼?”
隨從想起自己剛剛打聽到的,立馬笑嘻嘻地道:“我打聽到,璟世子現在人在寺裡的沁園裡。”
青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園子,目光逡巡,確認那抹倩影早已不見了,心下難免有些嘆惋,搖了搖頭,道:“罷了,領本王先去沁園。”
金華寺西邊闢出來好幾處院落,專供皇家宗室之人休養,其中沁園是最僻靜的一處,也是景緻最好的一處。沁園裡,假山環水,在一片幽深的竹林深處,一座小竹樓翼然而立,那便是陸景初落榻之地。
此時秋陽暖暖,竹樓迴廊下,陸景初闔目側臥在軟榻上,直到趙宇回完話,他才緩緩坐起身,伸手將拂落臉側的白綾理好,眉尖微蹙問道:“你說,誰來了?”
“是,清河王。”
微微蹙起的眉尖舒展開,陸景初面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語氣慵懶地道:“讓他自己憑本事進來。”
趙宇應了一聲,安安靜靜地立到了一旁。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靜立柱旁的趙宇忽然聽到“利器”破空襲來的聲音,還未等他作出反應,便看見一泛著瑩潤玉澤的物什直直地朝軟榻上的陸景初襲去。
趙宇心道不好,正要出手攔下,就見那廂陸景初已經靈巧地側身躲過,並且還在“暗器”迴旋時準確地將其抓住。
那“暗器”原只是一把香妃玉骨折扇。
趙宇瞬時回頭,果然看見一旁的樓梯處,一美貌青年正拾級而上,恰正是他先是提到的清河王。
“陸璟,佛門聖地你設那些機關,也不怕造殺孽?”美貌青年一路罵罵咧咧地上樓來,看到落在陸景初手裡的玉骨扇,他掠步上前奪。可那白綾覆眸之人眼盲心明,在他將碰未碰到之際手腕一轉,竟是躲開了。
“嘩”地一下開啟手裡的玉骨扇,陸景初轉向美貌青年站的方向,嘴角一勾,提醒他,“顧鄴,你記錯了。設下園中機關的人,是我皇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