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確實彼此太過瞭解,衛燎沉默片刻,終於從頭昏腦漲的撒嬌中醒來,輕聲道:“你為了我不能的事,寧肯這樣對待我。”
這不算一句指控,只是實情,然而他們之間的實情太多了,因此傅希如也可以輕松的反駁:“我也有不能的事。”
他長嘆一口氣,決定再講道理:“我只是個凡人,未央,我不能一直停留,一直不變,一直等你,忍著你。你要的也不是這個。”
衛燎愣住了,抬頭看他一眼:“我要的就是這些,你心裡比我清楚。”
傅希如用拇指蹭他的側臉,衛燎不得不保持仰起頭的姿勢,目視他耐心的反對自己:“縱容你對你沒有好處,對你我都沒有好處。你要認清現實,來和我搶,和我鬥,和我爭。你要的東西,你自己來拿,你要認清眼下的境況,你要清醒的明白你不是孩子了,你富有天下,我也不再是多年前的我,我們變了,你要抓住我,就要更用力,你明白嗎?”
你要來,而非站在原地等。
誰也不知道為何時過境遷這麼久,正如傅希如所說,他們都已經遠離少年時代,彼此變化巨大,仍舊要他來教會衛燎這些。時光漫長,這些本該與生俱來。
衛燎慢慢的抿唇,他並不生氣,反而好似摸到一絲傅希如的真心,於是不太確定,試探著一條一條問:“你要我和你搶?你不再縱容我?我們都變了,過去不複存在……你要我像個男人一樣贏得你?”
他說的並非不對,只是很奇怪,傅希如正沉吟,卻聽到衛燎難得開門見山:“那衛沉蕤怎麼辦?”
這其實是他們頭一次談起這個婚約,在衛燎答應賜婚之後。
傅希如不料他真正關心的是這個,自己反而一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覺得呢?”
衛燎咬著下唇看著他,片刻之後抬起上半身,摟住他的脖頸,親了親他的下巴,嘴唇,和臉頰,軟聲問:“那這個呢?今夜我就留在這兒,好嗎?”
傅希如挑起眉,若隱若現的傷春悲秋消失不見。衛燎這話說的未免太柔軟,太甜蜜,太接近於撒嬌。他就是故意的。
衛燎一向敏而好學,他明白傅希如所指含義的速度未免太快,傅希如被逗出一絲笑意,旋即收斂起來:“有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自從繼位之後,衛燎就很難再趁著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做點什麼了,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對自己也只好更慎重,然而今夜有些不一樣。
他近日的心病其實並未得到解決,然而似乎比這更長遠的問題,得到了更好的解決。他其實一直想知道,傅希如是否早就記恨他,也早就想脫口而出,他已經快要崩潰。
然而因為不能崩潰,於是也就不能出口,坦白的機會與合適的物件一樣,少之又少。沉湎於溫情,正是因為溫情太少。這道理衛燎都懂,也因此他才在一手操辦了傅希如的婚事的同時,又反複無常,用種種手段折磨自己。
他其實無法接受,更不能忍受。
然而這是傅希如的要求,又牽扯進太多的大局,許多的朝政,越發叫他倦怠,痛苦,因強自忍耐而更加趨近崩潰。
他無法被治癒,然而親吻彌合了他身上的裂痕。傅希如拉著他的手,在他小臂上顯眼的靛藍花紋上一路親吻,追尋每一道盤曲糾結的紋飾,如同膜拜,又好似寵愛。
雖然下定決心不再縱容他,然而其實真的要做起來總是很難。
衛燎貪婪而不知收斂,他又何嘗不是,抬手按住衛燎的手約束在頭頂,因尚未全部褪去的鐐銬的沉重而讓衛燎也難以掙脫。一副鐐銬拘束著兩個人。
身體似乎越過邊界彼此相融,失去分明的界限,只留下模糊觸覺,似乎是傅希如沉降進衛燎身體發膚之內,又似乎是衛燎被包裹著昏昏欲睡。
燭影撲朔迷離,劇烈的顫抖幾下,居然熄滅了,衛燎一顫,傅希如在黑暗中毫無障礙的摸索到衛燎的臉,又低下頭,準確的找到了他迎合的嘴唇。
雪亮的月光清清冷冷如同刀鋒,降落在朱紅的門扉和階旁零落一地的晚牡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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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傅希如:我沒有daddy情結。
衛燎:………………我有。同時臉色很差)
傅希如:你就是逼著我做你爸爸。
衛沉蕤:放著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