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燎往窗上一靠,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他不傻,傅希如不肯說自然是有鬼,但他卻想不出到底是什麼。眼下的事千頭萬緒,他起先和裴秘所猜測的,無非也就是傅希如取得了雲橫的信任,或者現在就是他的內應,又或者他轉投衛沉蕤,為她驅使。
但他總是不大願意相信這二人也能夠馴服傅希如。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能開出的條件有限,傅希如倘若這麼明白就被他們收買,未免不配讓衛燎如臨大敵。
先前幾番試探,衛燎都沒有問出來什麼,甚至先把自己搭進去了。說不上不好,但也足夠讓他暗自惱恨。
就像是喜歡傅希如的疤痕一樣,他也喜歡傅希如眼下蟄伏不動的尖牙利爪。比起紫瓊或者裴秘的如臨大敵,只有衛燎把這個互相試探的遊戲看做調情和親近自己的獵物。
他低頭笑了笑,撩起眼簾,含著危險的甜蜜逗弄傅希如:“又不是為了你打聽,她離京多久了?總該送她一份合心意的大禮。”
傅希如神態鎮定,微微挑眉,意味深長:“陛下這兒確實有她想要的大禮。”
這話中有話的姿態未免太明顯,衛燎汗毛倒立,直直望著傅希如又沉又冷,連笑意都像是冰一樣浮動著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打從傅希如回來,他們凡是說過的話全都是廢話,全都是他們早就知道的事實,這句也不例外。但傅希如的眼神簡直就是明確的暗示了,衛燎咬住嘴,忍不住繼續和傅希如對視,想知道這是不是為了他好。
傅希如率先調轉視線。
日影慢慢在蓬萊山上挪動,一直到西。
衛燎忘了他還能問,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又已經不想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賭什麼氣,傅希如一副言盡於此,多的話一句也不會說的樣子,他就真的什麼都不問了。
再往後也沒有說什麼話,過午之後,傅希如就該走了。
他侍君伴駕這樣的事已經做得很熟練,包括禦前女官也早知道該怎麼配合,出來的時候湖水邊就已經備好了一艘小舟,紫瓊正站在岸邊,把一個包裹遞給他。
傅希如摸了一下,看了看紫瓊。
“是點心,”紫瓊嘆息一聲:“知道大人是要去尚書省,就備了這些,是您喜歡的口味。”
紫瓊做人周到妥帖,很少使人為難,又和善,傅希如也就是點一點頭,對她笑了笑,沒多說推辭的客套話,以免顯得生疏:“多謝。”
區區小事,紫瓊也沒費什麼功夫,聞言搖一搖頭,看著碧瑩瑩的水面,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知道她還有話說,傅希如也不急著走,耐心的等著。
紫瓊輕輕嘆了口氣:“或許是妾身逾越了,但大人是該知道的,陛下他……”她低聲說:“很孤獨。”
傅希如也望著湖面,好像根本沒聽見她說的話,低聲自言自語一般說:“自古帝王稱孤道寡,紫瓊,這兩個字分量不輕。”
這是自然,紫瓊也見慣了,她又嘆了一口氣,顯得不耐煩了些許,她的衣帶被風吹起,飄飄蕩蕩的影子落在湖面上:“大人,你知道不是這個意思。高處不勝寒,咱們都沒有法子,可我說的這個,您有辦法,卻不肯嗎?”
傅希如早知道她的性子比起衛燎差不多同樣倔強,否則也不至於被衛燎如此賞識,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回頭望了紫瓊一眼,吃驚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於是紫瓊也看著他,絲毫不肯退縮。
良久,傅希如對她笑笑,疲憊而溫和:“我真的有辦法嗎?”
紫瓊愣住了,她抿起嘴唇,罕見的露出幾分嚴厲:“不能和不肯,是不一樣的。”
傅希如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對自己的信任,但見到這幅面容,竟忍不住要把手放在她肩頭說出幾句真話,最終還是忍住了:“我也以為我能,但在那之後,我就到了幽州。”
他向前一步跨上小舟,好似要飄飄而去一般望著她,神情溫和的過分:“我不是不想。”
紫瓊目送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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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衛燎其實很討厭大多數人那張臉,比如裴秘的。<101nove.ue我????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