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瑾想了想,道:“也不能確定了,畢竟布匹這東西,若是被他們送了出去,也未可知。”
蕭如初搖搖頭,道:“二嫂向來吝嗇小氣,那日我觀這雲紋絲絹的料子,比其他的布料要好得多,若是換了她,便是送禮也捨不得送出去的,倒是大嫂還有些可能。”
說到這裡,她稍微頓了一下,語氣轉為驚疑:“雲紋絲絹只分派給了大房二房這兩個院子,若說送出去還有幾分可能,可是花間露這香料,也只得大房、二房和東跨院有,我當初只送出去三盒,每個院子一盒,再沒有多出來的,這樣說來,那紅衣女子當真是這兩個院子裡的人?”
唐懷瑾的面色凝重,一旁的玉綴也忍不住猜測道:“聽說那白雀與二少爺有染,莫不是他院子裡的妻妾們爭風吃醋才……”
她後面的話沒說完,聽起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但是不知為何,蕭如初總覺得漏掉了什麼,使得整件事情變得十分奇怪,到底是哪裡呢?
白雀她真心喜歡的人不是二少爺。
蕭如初猛然想起來這句話,她總算覺得哪裡不對了,那個名為燕燕的丫鬟,為什麼要撒謊?若真如玉綴所說,是因為二房院子裡爭風吃醋,才殺死了白雀,可是燕燕為什麼要說謊?她在隱瞞什麼?
蕭如初將這個疑問說出來,玉綴也愣住了,顯然這裡頭的複雜程度超過了她的預計,她遲疑道:“不然……不然將那燕燕叫來,詢問一番?”
唐懷瑾卻道:“那倒不必如此。”
蕭如初疑惑地看向他,唐懷瑾輕笑道:“夫人不必擔憂,過幾日你便知道了。”
唐懷瑾說的過幾日,當真只是過幾日,四日後,玉綴正在灶房打熱水,卻聽吹綠過來道:“玉綴姐姐,正房大院遣人來了,你去看看罷。”
玉綴一愣,放下手中的物什,去了前院,門口果然站著一個婦人,正探頭往院子裡張望,見她過去,便道:“三少爺可在?”
玉綴打量她幾眼,不卑不亢地道:“少爺與少夫人出府去了,你若有事情,與我說便是,待他們回來,我再轉告。”
那婦人瞥了她一眼,顯然是有些看不上這黃毛小丫頭,但是如今正主兒也不在,她只得扯了扯嘴角道:“你們院裡那個……不是最近死了一個丫鬟麼?”
話語輕慢,不甚尊重,玉綴聽得心裡窩火,眉頭緊緊皺起,頭一回,她的語氣也不再平和,不客氣地道:“你有什麼事?”
那婦人撇了撇嘴,譏嘲道:“不是你們跟正房院兒告狀說人手不夠,要幾個人過來?怎麼這會跟沒事人一樣了?”
玉綴一愣,那婦人讓開些許,露出一個略微熟悉的人來,道:“這是之前在園子裡做幫工的丫頭,手腳也還利索,喏,撥給你們院子了。”
那丫鬟垂著頭,半天沒吱聲,婦人不耐地推搡了她一把:“倒是說話啊,啞巴了麼?”
被推了一下,那丫鬟踉蹌著,怯生生地抬起頭,小聲道:“我……我叫燕燕。”
玉綴見過她,年紀不大,與玉露相仿,長相清秀,說起話來細聲細氣,總是怯生生的,比疏桐還要柔弱,似乎是被玉綴看得久了,她有點尷尬,不知所措地支吾:“我……”
一瞬間,玉綴回過神來,收起那些紛亂的思緒,仔細掩飾好眼底的審視,輕柔地笑道:“我見過你,沒想到咱們這樣有緣分。”
燕燕侷促地露出一個笑,玉綴又向那婦人道:“有勞管事了。”
那婦人輕嗤一聲,若不是正房大院吩咐,這種事情本不必她親自過來的,當真是浪費時間。
那婦人走後,玉綴便對燕燕柔聲道:“先進院子罷。”
燕燕連忙應下,跟在她身後,吹綠正從灶房院子裡出來,跟玉綴打了一個照面,手一抖,拿著的物什都差點落了地,玉綴輕飄飄地瞥過來,道:“東廂房的書案還未整理,我先安置燕燕,你且去收拾一番。”
她說罷,便帶著燕燕進了旁邊的倒座房,耳邊還能聽見她輕柔的聲音,吹綠卻覺得脊背莫名有點發涼,玉綴向來是個軟和的性子,鮮少與人爭執,說話從來是和和氣氣的,當初自己不懂事,仗著資歷比她們老些,做出不少糊塗事來,即便是那般,玉綴也還是保持著溫和而理性的神態。
而剛剛那一剎那,她清楚地看見了玉綴原本溫和的面容上一派冰冷,彷彿覆蓋了嚴嚴實實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