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坐南朝北的關系, 明清苑的幾間倒座房的光線都略顯昏暗,但是勝在內裡還算寬敞,比起其他的下人房要好得多。
此時燕燕站在門邊,看上去有些侷促, 眼中帶著幾分不安和緊張, 玉綴見了,先是微微一笑, 聲音和氣道:“你就睡這裡吧, 若有什麼需要用的,只管與我說便是。”
燕燕聽了, 連忙開口道:“多謝姐姐。”
她雖然應了, 但是面上仍舊露出幾分惶惶然的神態來,玉綴也不甚在意, 只是彎起唇角,輕輕笑道:“不必客氣,叫我玉綴便是, 我與你說一說咱們院子裡的規矩,若是沒有少爺和少夫人允許,不得去正房和東廂房,各類物什也不許隨意挪動,出去院子外面,須得謹慎言行,不得胡亂說話。”
燕燕應下了,玉綴又放緩了聲音, 告誡道:“咱們少夫人和少爺都是和善的脾性,對下人也是十分寬容,不會隨意打罵,在咱們明清苑裡,只要守規矩,不生事情,大可以安心待著便是。”
燕燕諾諾應是,又道了一回謝,玉綴笑道:“快不要這樣客氣了,咱們日後都是一處院子裡做事的人,若有哪裡不懂的,千萬要先問過我才是,不要犯了少爺和少夫人的忌諱。”
聞言,燕燕連連點頭,玉綴看了看,便道:“眼看著午時到了,少夫人與少爺也不知會不會回來用膳,你收拾好行李,妥當了之後先去灶房,自會有人安排你做事的。”
燕燕應道:“好,謝……玉綴姐姐,我知道了。”
玉綴溫和一笑,便出門去了,去到灶房時,疏桐正在做事,見她進來,神色與往日裡大不一樣,便趕緊擦了擦手,小聲問道:“玉綴姐姐有事?”
玉綴應了一聲,叮囑道:“咱們院裡今兒新來了一個丫頭,叫燕燕,待會我讓她過來灶房,你給她分派些輕快活兒,與她多說說話。”
疏桐點頭應是,玉綴想了想,忽然又道了一句:“可與她親近些,多說些體己話。”
她最後一句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疏桐聽著總覺得心裡發涼,玉綴揹著光一雙眼睛黑幽幽的,疏桐一愣神,連忙應下了,玉綴這才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如同往常一樣,轉身出去了,就彷彿方才那冰冷的神態只是疏桐的錯覺一般。
她在心裡暗暗揣度著玉綴奇怪的態度,不知為何,總有些摸不著底,就在這時,院門被敲響了,她起身出去一看,果然見門口站著一個眼生的小丫頭,正怯生生地朝裡面張望。
想來就是這位了,疏桐向她露出一個笑來,輕聲問道:“你便是燕燕?”
燕燕連忙點頭,疏桐便道:“方才玉綴姐姐來打過招呼了,你先進來罷。”
她人是進來了,只是看起來仍舊十分侷促,疏桐幾不可見地微微皺了下眉,心裡略有些奇怪,但是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她先收拾屋簷下的柴火,也算是輕快活兒了。
“你多大了?”疏桐又想起玉綴吩咐的話來,便有意找一些話題與她說。
“前陣兒過了十三了。”燕燕一邊收拾,一邊小聲回答。
她看起來總是怯生生的,輕手輕腳,眼睛不敢看人,就彷彿這院子裡有什麼豺狼虎豹似的,疏桐想,只當她性格如此了,又問她:“從前在哪個院子裡做活兒?沒見過你呢。”
燕燕將柴火集到一處,口中答道:“之前是在熹園做事情。”
她忽地頓住,閉口不言了,熹園,疏桐記得那似乎是二少爺的長子住的院子,人手都是新進府的,也難怪她從前沒見過這個燕燕,想到這裡,她又扯開了話題,說起了旁事,燕燕也應答幾句,人看起來也漸漸放開了些。
疏桐原本就不是什麼活潑性子,此時絞盡腦汁地想話題,心裡累得慌,玉綴可給她派了一個艱難的活計了。
就在這時,吹綠推了院門進來,嚷嚷道:“可累死我了。”
疏桐隨口接了一句:“怎麼了?”
吹綠抱怨道:“玉綴不是讓我去收拾東廂的書案麼?數來數去少了一枝筆,找了半天,原來是滾到書架下去了,蹭得我這一身灰,你瞧瞧。”
疏桐一看,果然是一身灰,袖子上還沾著細細的蛛網,連忙道:“你先去收拾一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