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瑾回了院子, 卻見蕭如初不在,便問疏桐道:“少夫人呢?”
疏桐連忙小聲回道:“少夫人帶著玉綴姐姐和南鄉去花園那邊了。”
唐府的後花園很大,出了垂花門,便會分出兩條小徑來, 一道往左, 一道往右,順著左邊的路過去, 便是假山亭臺, 還有一個大荷花池子,如今那個大荷花池子已然被填上了土, 種上了許多桃樹和石榴, 當中還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亭子,亭柱擦了熟桐油, 青瓦做頂,上面還掛了一個牌匾,不知是哪位高人題了三個字:紫氣亭。
大概是因為這裡出了不好的事情, 想以一個吉利的名字壓一壓煞氣,即便如此,這裡也很少有人來了,亭子裡冷清的很,蕭如初站在下面,半仰起頭看了看那匾額,然後移開了目光。
因著桃樹和石榴都是新種下的,桃樹的葉子還有些蔫巴巴的, 石榴樹細碎的枝葉間,還掛著幾朵小小的榴花,張揚地盛開著。
蕭如初隨手摘下一朵,放在手心,午後的陽光熱烈地照下來,映得那朵小巧的石榴花如鮮血一般的殷紅。
玉綴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朵石榴花,忍不住道:“小姐是喜歡這花麼?”
蕭如初回過神來,忽然笑了,道:“不是。”
玉綴面上露出幾分疑惑來:“那小姐為何總是看著它?”
蕭如初不語,將那石榴花隨手擱在亭欄上,語氣淡淡道:“這花活不長久了。”
她說完,轉身便往那幾株桃樹的方向走去,玉綴不解地看了看被擱在亭欄上的那朵石榴花,花是鮮豔的火紅色,花瓣簇在一起,還未完全盛開,但是無論怎麼看,都是十分精神的模樣,為何說它活不長了?
南鄉更是不明白,不由小聲地玉綴請教:“玉綴姐姐,少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玉綴低聲道:“我也不懂。”
她說完,便又緊追上蕭如初去了,正是下午時候,六七月的太陽還有些曬人,沒多久,玉綴便覺得自己額上浮現了一層薄汗,空氣熱烘烘的。
這時,蕭如初忽然叫道:“南鄉。”
南鄉趕緊上前應道:“小人在。”
蕭如初問:“如果是你,為何半夜會來這荷花池邊?”
聞言,南鄉先是一愣,爾後才猶豫著道:“大半夜的,小人不愛出門,若是要來這荷花池邊,除非有人與小人事先約過,又或者……”
他想了想,繼續道:“或者小人要去後廚,才會經過此地。”
蕭如初回過頭來,又問:“若是你的親人之前死在這荷花池裡頭,你正絞盡腦汁想抓出兇手,為她報仇呢?你可還會來這荷花池邊?”
南鄉悚然而驚,慌忙道:“這……這便是有人邀約,小人也不敢來呀,若是平日裡見著這荷花池,還要繞路走哩。”
所以白山當真是在荷花池邊被殺死的嗎?如果是,他為何在半夜之時會來這裡?如果不是,那麼……他是在別處被殺死,然後扔進這荷花池中的嗎?
蕭如初一面思索著,一面打量著四周,荷花池被填平之後,除了草草種上幾棵桃樹和石榴樹以外,再沒有其他變化了,便是後來人見了,也不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除了府中人的私下議論,倒是鬧鬼的傳聞越來越多了,以訛傳訛,甚至陸續有下人辭工,不願意在唐府做事了。
越過那塊被填平的荷花池,前面便是一小片假山,花木蔥蘢,枝葉掩映中,一座小小的亭子映入眼簾,隱約傳來幾聲嬉笑和談話聲。
蕭如初無意聽別人的壁角,正欲轉身離去時,耳朵卻捕捉到了幾個不大清晰的字眼:“……白雀……也是……不怕麼?”
另有一個少女聲音笑著接道:“對啊燕燕,你從前不是與她玩耍得好麼?如今她死得不明不白,夜裡可有來給你託個夢?”
眾人鬨笑起來,一個細細的少女聲音道:“沒、沒有……”
她話未說完,便有人不屑接道:“要我說,她是自作孽,自己也不是個什麼好胚子,落得那個下場也是在所難免的。”
這話一出,便有幾人好奇追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你知道些什麼?”
之前那丫鬟似乎極享受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她的語氣中不免帶了幾分炫耀的意味,道:“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
聽了這話,不少人便催促起來,那丫鬟卻笑道:“我可不敢說,說了叫那位知道了,怕是要拿我的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