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並沒有完全停下,一路上細雨濛濛,馬車漸漸地靠近了洛京城外,那一大片大片的金黃色油菜花田再次出現在馬車車窗外,田野間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雨霧,如同一匹上好的輕紗一般。
經過雨水沖刷,空氣中那馥郁的花香氣早已經淡下去了,直到不遠處出現洛京城的一角城牆,玉露這才舒了一口氣,道:“可算是到了,這一天馬車坐下來,累死個人。”
玉綴擠兌她道:“小姐還沒說累,你倒先喊上了。”
玉露聞言,氣鼓鼓道:“可是我出了力氣的。”
一聽便知道她又要說自己一人連扛三個箱子的壯舉了,玉綴連忙打住話頭,道:“今兒院子裡不是說要翻瓦麼?這突然又下起一場雨,也不知那瓦究竟翻了沒有?”
說到這裡,玉露不由也緊張起來,道:“可別翻到一半就下起雨來,那可就糟了,淋濕了房間,咱們可就沒地兒睡覺了。”
她說著,立刻催促趕車老伯道:“勞煩您快點兒,家裡有急事呢!”
趕車老伯爽朗應了一聲:“好嘞,那您們可坐穩當了!”
他一聲吆喝,馬車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一路進了城門,穿行過長長的東市,因著下過雨的緣故,街上並不如何擁擠,馬車暢通無阻地快速行駛而過,不出半盞茶的功夫便回到了唐府西角門口。
玉露玉綴兩人先下了車,又掀起車簾來,將蕭如初扶了下去,最後向趕車老伯道了謝,蕭如初沖玉綴眼神示意了一下,玉綴意會,從行李包裹中摸出一串銅板來,遞給老伯,笑道:“您今兒也辛苦了,路上又是大風又是大雨的,這是我們小姐賞的,您拿去喝一壺酒罷。”
那一串錢粗略一瞅也有兩三百文,趕一天車也賺不來這麼多呢,老伯連忙擺手,道:“少夫人客氣了,四少爺原是給過錢了的,不好再收您的。”
玉綴一笑,把那錢又遞了遞,道:“那是四少爺給的,這是我們小姐另算給您的辛苦費,您收著便是,日後我們要出門,或許還要勞煩您呢。”
老伯只是不肯,玉綴與玉露再三勸說,他這才接了,又扯下一半銅錢,遞回給玉綴,笑呵呵道:“少夫人心善,日後有需要老漢的車馬,只管著人來水磨巷兒知會一聲便是。”
他說著,又向三人別過,這才坐上了馬車,吆喝一聲,趕著馬車往後邊兒去了。
蕭如初三人從西角門進去,門房正在後邊打瞌睡,見著人來,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臉,待定睛一看,立刻道:“等……等等。”
玉露回過身去,道:“怎麼了?”
那門房站起身來,扶正了頭帽,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們哪個院兒的?”
玉露白了他一眼,道:“我們是明清苑的,這是我們三少夫人,怎麼?才只是出府了一趟,你們連人都認不得了?”
那門房聽了,又仔細打量了蕭如初一眼,道:“小人沒見過這位少夫人……”
玉露柳眉倒豎,正欲與他爭論,卻聽旁邊傳來一個婦人聲音道:“怎麼了這是?”
只見一名僕婦從後邊兒過來,那門房連忙湊過去,悄悄指了指蕭如初三人,壓低聲音道:“這是明清苑裡頭的?”
那婦人打眼瞧過去,立刻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小聲罵道:“瞎了你的眼了,這是三少夫人!”
她說著,又立刻向蕭如初賠罪道:“對不住三少夫人,他是新來的,恐沒見過您,這才眼拙,沒有認出來,誤會誤會。”
蕭如初輕巧一笑,道:“無妨,既然無事,我們便先走一步了。”
那婦人和門房連聲應了,玉露臨走時還不忘憤憤丟下一句:“可睜大眼瞧仔細了,得虧是我們小姐,若換成了別的夫人小姐的,只怕你要挨罵呢。”
婦人和門房遂賠笑道:“姑娘說的是,咱們都記下了。”
宅子裡一如既往的安靜,只聽得鳥鳴聲啾啾而鳴,三人一路行到了明清苑門口,只聽得裡面傳來爭辯之聲,先是吹綠道:“你還有完沒完了?老扯著這點事兒說個什麼勁?”
她頓了頓,又道:“你放心便是,倘若是她們怪罪起來,定然是怪不到你的頭上去!”
過了片刻,疏桐的聲音細細傳來:“我要同你說得不是這個,李嬤嬤去哪裡了?”
吹綠硬邦邦地回道:“不知道!我如何知道那個老虔婆去哪兒躲懶了?有事情做了她就沒了影,邀功的時候次次沒落下,別回來最好!”
疏桐嘆了一口氣:“隨你的便罷。”
吹綠冷笑道:“你可別做出這一副姿態來,我受不起。”
疏桐沒再說話,玉露小聲道:“她們倆平日裡不是很要好麼?怎麼今兒吵起來了?”
玉綴意味深長道:“怕不是要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