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與柳氏說完,這才將目光轉向蕭如初,親熱地笑道:“三弟真是好福氣,三弟妹長得這樣標緻,今日一見,只怕我以後都不敢出門了。”
柳氏奇道:“怎麼不敢出門?”
“自個兒醜呀,”楊氏掩唇笑起來。
柳氏忍不住笑著嗔道:“就你這張嘴最能說。”
這婆媳倆一唱一和,蕭如初只好微微垂下頭,彷彿是被說得害羞了,眼睛瞥見對面的謝氏面上露出一個冷笑來,轉瞬即逝。
唐懷瑢自打進了屋,除了問過安,就沒再怎麼說過話,端著茶盞坐在一旁,專心致志地喝茶,那廂楊氏笑完了,見他這般模樣,便嗔怪道:“你是特意來喝茶的麼?倒是說幾句話呀。”
唐懷瑢慢吞吞地放下茶盞,想了一會,才道:“爹今日是去了商行麼?”
柳氏答道:“可不是,這幾日因為懷瑾的婚事,忙得連茶都喝不上幾口,昨日總算辦妥了,聽說商行那邊出了急事,要去淮州一趟,你爹今日一大早天沒亮便急匆匆地去了,走的水路,想是要小半月才能回轉了。”
楊氏眉頭蹙起,憂心忡忡:“爹不是向來坐不得船麼?”
“有什麼法子,勸他換個人去,也不聽,”柳氏嘆息一聲道:“養著這一大家子,老爺總要拼命才行,你們呀,一個個的,都該讓他省省心才是。”
她說著,手指將眾人一一點過去,又道:“旁的不說,前陣兒西城布莊的事情,惹出來之後,可把老爺氣得幾天沒吃下飯,在書房裡呆了幾宿,你們倘若有孝心,就該好好管束自己才是正經,免得出了事,叫老爺給你們兜底兒。”
她話中明顯意有所指,蕭如初微微抬起頭來,只見謝氏憋得臉都青了,想說什麼,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反倒是一旁的唐懷瑛想說什麼,被她悄悄拽了一把,話又咽了回去。
楊氏溫順道:“娘親說得是,我們婦道人家,也不懂店鋪莊子裡的事情,那都是男人們管的,只願一家子後宅院兒裡和和氣氣,不教爹與娘親操心罷了。”
柳氏滿意地點點頭:“你向來是個懂事的孩子。”
這句話一出,蕭如初便瞟見謝氏的臉色又更青了,只得以喝茶的動作掩飾,看是眼看著,那茶從頭到尾半點都沒沾著,怕是喝不下去了。
柳氏與楊氏又是好一陣說道,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婆媳和睦,廳裡眼看都沒人插得上話的,說完孫輩說雜事,有茶奉來,她們也不嫌口幹,聊到了日上樹梢,陽光從外面照進廳裡地方上,青磚亮堂堂的,想是平日裡擦洗得勤快,跟一面銅鏡也似。
柳氏這才意猶未盡地止住了話頭,道:“人都齊了沒,想來正院兒那邊老太太也起了,我們這便過去罷。”
綠梅在一邊回稟道:“正院兒那邊已經起了,四少爺和五少爺還沒過來。”
柳氏的眉頭皺了起來,道:“懷琛今日是頭一遭去書院,老爺與我說過的,倒不必管他,懷瑜又是怎麼個回事?”
她說著,語氣也不太和氣了,隱怒道:“今兒十五,他平常懶散不來我這倒也罷了,管不了他,如今老爺不在府中,初一十五他都不過來了?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嫡母了?”
蕭如初忽然就想起路上遇著唐懷瑜時,他說的那一句話來,猶豫再三,還是低聲開口道:“夫人,我路上過來時,曾經遇見了四弟。”
“你遇見了他?”楊氏滿臉訝異道:“在哪裡?”
一時間廳中眾人的目光立刻望了過來,意味不明,蕭如初沒有回望過去,只是看著柳氏,溫聲道:“如初對府中不甚熟悉,在哪兒也記不得了,只記得是在遊廊轉角後,再走一段路有一棵大桂樹,一抬眼便能瞧見東跨院的房頂。”
她當然不是在這個地方遇見的唐懷瑜,只是她猜測,這一路必然是往前院去的,而她真正遇到唐懷瑜的地方,還要往自己院子那邊靠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