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成親,拜堂成親,這親要成,堂肯定還是要拜的,雖然拜堂用的蘆花公雞被唐懷瑜放走了,但是架不住他老子唐高旭有的是辦法,使人揀了幾根撲騰掉的公雞毛,讓唐懷瑜捧著,繼續拜堂。
唐懷瑜頗有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彈了彈那幾根鮮豔無比的大尾巴長毛,懶洋洋地道:“你們盡瞎折騰這個,還不如直接讓人取了我三哥的衣服來,更有誠意呢。”
人死了才以衣冠替代呢,唐懷瑾又沒死,唐高旭已經懶得與他廢話了,只是疲憊地揮了揮手,讓他閉嘴,表示自己不想再聽他那張嘴裡面說出任何的字。
一旁的禮生立刻很有眼見地高喊:“一拜天地——”
兩人朝門外拜了拜,又是“二拜高堂——”,等到喊“夫妻對拜——”的時候,唐懷瑜不知怎麼想的,手一抖,蕭如初眼睜睜地看著他手中的那幾根羽毛輕飄飄地落地,但是此時她已然深深地拜了下去,想起來也晚了,她的目光在那些豔麗的羽毛上頓了頓,然後鎮定地直起身來,彷彿對這件事並不關心。
唐高旭照例又是大罵了一番,暴跳如雷,唐懷瑜嬉笑以對,一場親事下來,簡直荒唐如同兒戲一般,看的人如此想,身在其中的人,也是如此想。
禮成之後,蕭如初就被僕婦丫鬟們簇擁著送去了洞房,路過花園時,時辰已是黃昏了,金色的光線灑落在大紅的嫁衣上,上面繡著的精緻紋路光華流轉,美輪美奐。
這時,斜刺裡一個女聲傳來:“這就是新娘子了?”
眾僕婦躬身回答:“回二少夫人的話,正是新娘子。”
那女聲輕笑起來,十分悅耳:“看起來真是不錯呢,這身段,這氣質,可見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嘖嘖,真真是可惜了。”
眾人不敢揣測她話中的可惜了是個什麼意思,只好惶恐地弓著腰,唯唯諾諾,不敢接話。
那女聲又是咯咯一笑,曼聲吩咐道:“好好伺候著,可萬萬別怠慢了人家。”
僕婦丫鬟們忙點頭應是,那女聲兀自笑著,漸漸遠去,直至不可聞。
時至暮春,按理來說,倒春寒該早早就過了才對,只是不知為何,此時洞房內的溫度格外寒涼。
大紅的火燭顫顫地跳躍著,將房間內所有的物事拉出扭曲的光影來,床帳上繡著精緻的鴛鴦戲水圖案,火紅的錦被上以金絲描著比翼鳥,在燭光下發出耀眼卻冷冰冰的光芒。
蕭如初端坐在床沿,披著大紅蓋頭,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敲響了,一個丫鬟的聲音細細地響起來:“小姐……夜深了,該歇息了。”
蕭如衣沉默著,過了許久才道:“我知道了,玉綴,你去歇下吧。”
片刻後,門外的腳步聲才漸漸遠去。
少頃,蕭如初將蓋頭輕輕掀了起來,她的面容並沒有他人想象中的那樣嬌豔美麗,但是別有一番清麗的氣質,如芷如蘭,雙眸澄澈,秋水一般。
她掃視了一遍清冷的房間,在梳妝臺前坐下,取下了發間的金簪,一頭青絲霎時間如瀑布一般瀉落下來,在燭光下散發出微微的光暈,她望著銅鏡中的面孔,有些怔怔的。
按理來說,今日本是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然而眼下卻是這番悽清光景,長姐蕭如雪尖利的撒潑哭鬧聲如今仍然歷歷在目。
我才不嫁!那唐懷瑾說不定早已經死在外邊了!要我嫁去唐府守活寡嗎?爹,我不要,你讓蕭如初去!她也是蕭家的小姐啊!她就不能為蕭家犧牲一點嗎?
如初,爹知道你一向是個乖巧的孩子,現在如雪不願意嫁去唐府,爹也沒有辦法,爹已經與唐府商議過了,你嫁過去之後,該有的一樣都不會短了你,你就放心吧。
蕭如初聽著這難得的溫和語氣,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誅心,明明只是聽在耳中,不知怎麼總覺得心頭被什麼狠狠抓撓過,鮮血淋漓,是的,這就是她的父親,十六年來吝於給她一個微笑的親生父親。
蕭如初微微笑了一下,語氣恭順極了,都聽爹爹的,不過,女兒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還請爹爹答應。
蕭明遠拈著鬍子滿意地一笑,好孩子,你要什麼,盡管說來,爹爹都答應你。
你要什麼,爹爹都答應你,這句話第一次不是對著長姐,而是對她說的,不過……似乎來得太遲了,蕭如初恍惚了一瞬,才朝他鄭重地拜了一拜,正色道,女兒只有一樣請求,出嫁那一日,要將我娘親的骨灰與靈位一併帶走,還請爹爹答應此事,否則,無論如何,女兒絕不出嫁。
蕭明遠剛剛展開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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