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這種東西啊,其實真要說起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隨墮落石夷呼吸産生的附屬品,有欲無心,有魂無靈,有命無壽,最多也就是能憑著出身換得一點先天的力量,具體能拿多少看得還是運氣,之後混得怎麼樣,看得也是運氣。運氣好的,找上一副好皮囊,順順利利騙到手,從此美貌有了、能力有了,最重要的是,壽命也有了;而要是運氣不好的,做廢人、做病鬼、做醜八怪,樣樣都能捱到你身上,最怕的就是成了短命鬼,一旦脫不出身,就全完了,連聲冤都沒地方喊。”
吵嚷的蝙蝠酒吧內,單穿著一件白裙的白沙獨坐在吧臺旁,漫不經心地絮絮而語,嘈雜的樂聲將她的聲音幾乎完全吞沒,她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自管自地念叨,手上拿著被彩虹色的飲料,臉龐被酒精與炫目的燈光染得微紅。
“但你知道,韋鬼最有價值的地方在哪裡嗎?”她側頭,看向一旁的宋祉。宋祉乖乖巧巧地在旁立著,正支起了耳朵努力去聽白沙說話,聞言立刻大聲道:“不、不清楚!”
“蠢蛋。”白沙冷冷地吐槽了一句,旋又微微地笑了起來,“既然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韋鬼最有價值的,就是壽命。”
“壽命?”宋祉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可是韋鬼沒有壽命。”
“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才有價值。”白沙晃著酒杯淡淡道,“只要一些得當的選擇,韋鬼就能永生不死,再加上他們對母體的高度服從性……你知道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想有這樣的不死軍?”
她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撩起眼皮,眸中波光流轉,微帶著淡淡醉意:“所以他才會那麼器重你們……也那麼器重我。”
“您是說……涅嬰?”宋祉小心翼翼道,注意到白沙面露不虞,又忙改口道,“我是說,涅嬰大人。”
白沙的神情這才又略略緩和了些。只聽她輕輕地“切”了一聲,手指撫上酒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事情似的,唇角愉快地揚了起來:“當然是他啊,也只能是他了……這個世上,除了他,還有誰配擁有我呢?”
她抬眼看向宋祉,冰冷的目光從細長的眼角劃出來,宛如刀鋒一般從宋祉的臉上刮過,讓他幾乎站不住腳。
“行了,也懶得和你多說了……我要你去取的東西,拿到手了嗎?”
宋祉身體一僵,背上立刻遍佈了冷汗。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遲疑道:“應該……算是拿到了吧。”
他沖著白沙伸出了手,從離開石殿起就一直緊握的右拳緩緩張開,露出印在手掌心裡的一枚菱形圖案。
“那戒指讓華非拿走了,我只來得及拿到這個……母親您看這個,可以嗎?”
“……不死軍?”華非家的客廳內,付厲正因為剛剛聽到的新知識點而困惑,“為什麼?他不止是隻想自己不死?”
“還是那句話,因為人會貪啊。”華非平靜道,“本來只是因為韋鬼無壽的特性才會試著去研究,越研究就越發現,自己能得到的其實更多,偏偏又很想要,於是就越來越收不住手了。”
他嘆了口氣,眼神中忽而帶上了一絲悲憫:“涅嬰他……本來性子就不好,因為殘疾而被父母遺棄,早年一直在明組邑的土地上流浪卻無人收留,反而受了不少嫌棄和欺負。他心裡一直有恨有怨,我早該知道的,然而我卻總是活得和瞎子一樣……”
“你沒錯。”付厲試探地伸手,蓋住了華非的手背,見對方沒再抽走,心裡微微有些高興,想到華非還沒講完的故事,卻又忍不住往下沉了一些:“那他,又把你,怎麼了?”
華非看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轉向了付厲身後的牆壁。付厲茫然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付厲,你還記得小甄嗎?”華非再次開口,聲音涼涼的,付厲微微點頭,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微微皺起了眉頭。華非見他這樣,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我曾經靠著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小甄化為了噬人的倀鬼,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他之前就被龍蛭影響了……但其實不是的,催化他的,就是我的力量。幻化虛實,控人神智,這本來就是我的力量,是我自己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