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被木板壓的倒下,再沒有了動靜。
小熊還是沒有挪動,她又等了兩天,直到確定屋子再也沒有活人了,才踉踉蹌蹌地走回家中。
途中她摔了一跤,牙齒磕破了嘴唇,她吐了一嘴血。
姐姐被他們綁在椅子上,找到她的屍體時,她被藏在了儲藏間裡。屋子裡一股惡臭,小熊想吐,胃裡卻空空如也,她也很想哭,但脫水嚴重的她也沒有眼淚。她找出一件衣服蓋住了姐姐腐爛的臉,留給她最後的體面。
接著她用被子裹住姐姐,將她埋進了一處安靜的山谷裡,四具強盜屍體則被她拖行了很遠,切碎了扔到了公路上去,她要這幾個人渣被千人踩,萬人踏。
她認真打掃了家,家中的物品都染上了屍臭,她全都扔了,這一扔,好像家中已經被搜刮過好幾輪一樣,一個好好的家,居然在這麼快的時間裡變成了一處廢宅。
小熊背上槍,打算回鹽場營地去,可走了一半她又折了回來,重新在至高的狙擊點處坐了下來。
她在想,如果不是她執意再次去一趟鹽場集市,如果不是她貪心要去學什麼槍,姐姐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姐姐明明不同意她去的,當時她為什麼就是不聽呢?如果那時她在屋頂警戒,她很快就會發現這幾個強盜,她的火銃雖然裝彈慢,但只要打殘他們其中的一個,就足以震懾其他人,趕走這些強盜。
是自己的貪心和執拗造成了姐姐的死,是自己愚蠢的行為讓她失去了她唯一的親人。
她不配去享受優渥的生活,她要放逐自己。
她要為姐姐的死贖罪。
小熊真的活成了山林裡的一隻小野獸,幾個月的時間裡,她就像野人一樣生活在家的周邊,她盯著熟悉而死寂的家,一盯就是很久,她很少會去回憶有關於姐姐的一切——她的大腦在保護自己,誰沒事會回憶起一直都在身邊的人呢?所以她不去想姐姐,就可以欺騙自己姐姐一直都在,在那個已經空無一人的石頭屋子裡等著自己回去。
直到路安和姚遠的到來。
小熊餘光中看見院子圍牆上有人影晃動,她架起槍,看見來人中有一個自己的熟人,路安。
她對路安印象很深刻,他很高,長得也很好看,只是話少。他是老刀帶來的,老刀稱他為自己的弟弟,小熊知道他和老刀是過命之交……確切的應該是,老刀會將這個人當做弟弟一樣照顧。
小熊不是很喜歡路安,她其實不喜歡大多數人類,除了姐姐,以及救過他們命的老刀。他們離去後姐姐感嘆了一句,那個叫路安的長得可真帥,姐姐喜歡看美人,無論男女,這是她末世前的癖好,當然末世後她也沒改。
小熊不置可否,心裡想的卻是又高又漂亮在這個世道早就不頂用了,那大高個子除了能在面積上多吃兩顆槍子外沒個屁用。
然後時隔數月,她又見到了路安,這次路安帶著了一個陌生男人來。
小熊心裡冷笑,她本能地以為這兩個男人不懷好意,但預料之外的,路安和那個陌生男人很禮貌地敲了敲門,門是虛掩著的,一敲就開了,兩人面色凝重地對視了一眼,就走了進去。
他們很快就出來了,臨走時順道把門給帶上了。
小熊的槍口一直瞄準著他們的頭,但直到他們離去也沒有開槍。
確定他們徹底離開,不再會返回後,小熊也回到了家,裡頭的陳設沒動,唯獨桌子上多了兩罐炒米糖。
炒米糖是用很漂亮的玻璃罐密封裝好的,兩個罐子每個都有拳頭一握那麼大。罐子是趙懸從太平鎮上帶回來的那套其中之二,當然這一切小熊並不知道,她捏起罐子,盯著裡頭的炒米糖。
這明顯是自家做來自家吃的炒米糖,裡頭只有簡單的炒米、花生和葡萄幹,外頭包裹著亮晶晶的糖殼,在陽光下反射著誘人的光。
放下炒米糖,小熊又在桌上看見路安留下的話。
“如遇困難可來找我,路留。”
今天的陽光異常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秋天的陽光總是帶點黃,不同於夏天炙熱毒辣的白色陽光,秋天時坐在陽光下,被黃澄澄的光擁抱時,只會感覺到寧靜和安全。
小熊坐在院子裡,她抱著兩罐炒米糖,她將黑乎乎的手在同是黑乎乎的衣襟上擦了擦,然後去拈那香甜的食物——做這東西的人一定是第一次做,糖熬得有些焦了,但是大米和花生好香,糖和葡萄幹又好甜……
真好吃啊。
和姐姐做的飯一樣好吃。
吃著吃著,小熊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