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盯著沈喬側臉,淚痕淌滿她的臉,那雙狐貍眼壓著的羽睫濕漉漉的,聽見他的話驀地顫了一下。
對啊,她明明應該高興的。
可好像有什麼堵著她的胸口,顫動一下都艱澀得要命。
她不知道自己掉了多少眼淚,只知道,她沒有等來那隻替她擦掉眼淚的手。
也是,他應該不會再想碰她了吧。
天空無邊無際的暗沉,連月亮都看不見,謝遊將沈喬送回公寓已是淩晨。
寂靜的廊道悄無聲息,沈喬在這條漫長孤寂的路艱難前行,隔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是空蕩蕩的沉寂。
電梯口的位置距離她公寓不過短短二十米,卻硬是走了她很久。
一步一回頭。
她在等他。
可始終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
昏暗的酒吧,謝遊陷在卡座一隅,仰頭遊離似的望著天花板,像與世隔絕,他艱難地滑了下喉結,腦子裡翻來覆去全是非鈺霜的那些話,越想越煩,索性悶一口酒,卻發現酒杯不知什麼時候空了。
“你們說周允柔什麼意思,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結果轉頭就和其他男人嘻嘻哈哈。”洛棋緊緊擰著眉,他自以為自己沉穩老道運籌帷幄,可真正遇上週允柔,才醒悟不是,所以他抓來謝遊和高見嶼出謀劃策。
但事實告訴他,他真是浪費時間。
左邊,一個齜著大白牙玩消消樂玩得不亦樂乎的二傻子。右邊,一個為愛傷痛消沉意志的萎靡男人。
都靠不住。
“你說什麼?”高見嶼樂滋滋地抽空搭了他一句,頭不抬一下,“誰和誰嘻嘻哈哈?”
洛琪太陽xue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深深吸了一口長氣,盡量剋制自己要揍死他的沖動,誰知道這二傻子要死不死來了一句“周妹妹不要你了”,雖說是疑問口氣,卻還是教他忍不了揣了他一腳,“是你的遊遊不要你了。”
“什麼?遊遊要走了?”高見嶼驀地從卡座彈起,欲要追隨他步伐離開,結果抬眼便看見男人失魂落魄陷在角落裡,眼角眉梢被沖天的酒氣燻了些紅,他走過去,“遊遊你咋了,怎麼喝這麼多酒?”
洛琪無語地扯了下嘴角,張口的話掛到嘴邊還沒來及,就被迎面拿著蜂蜜水緩緩走來的周寂蘇搶先一步:“除了沈喬,還能有誰。”
聽見這個名字,男人的表情稍微動了一下。
“我的天,怎麼又是沈喬。”高見嶼仰頭頗為無奈,“她怎麼總讓你傷心啊。”隨即背脊瑟瑟發涼,感覺有冷箭穿刺過來,洛琪下意識清了清嗓子,趕緊將人扯過來,“閉嘴吧你。”
周寂蘇搖搖頭,覺得他們好笑,又睇了眼自己表弟,默默嘆了口氣,“你倆真拿我這當借酒消愁的地啊,動不動就來我這買醉。”他將蜂蜜水放到謝遊桌前,帶了一絲殘忍的味道,“趕緊喝了回去,我這不收留你。”
謝遊抬眼看他,並無多餘動作。
“不喝?行吧,不喝算了。”周寂蘇聳了聳肩,餘光別有心思地瞥了一眼吧臺拐角的方向,他無所謂地笑笑,拿起蜂蜜水作勢離開,“反正浪費的也不是我的心意。”
驀然被握住。
謝遊抓著杯身,將那杯冒著熱氣的蜂蜜水攥進手裡,他眼神深沉地盯著周寂蘇,問什麼意思,然後順著視線看向了吧臺拐角位置。
熟悉的睡裙一角映入瞳孔。
他倏地起身。
抬腳時卻微微一滯,沉默,落回原地。
謝遊攥了攥手,捏緊了手裡的那杯蜂蜜水,然後仰起頭,一口喝光。
熱氣未散,甚至喝了容易燙嘴,可他喝得很快,沒有片刻停緩的間隙。
見底。
他放下玻璃杯,抓起擱在旁邊的外套往拐角方向大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