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落街,剛上公交車,我和靈靈一起過去。
她大可以說,公交車,我和靈靈一起過去,“悅落街”這個地點可說可不說,意義不是很大。
可真心話藏在悅落街,究竟是什麼真心話。
謝遊從褲兜摸出手機,點開那個恍若隔世的頭像,頁面跳轉,映出驚心動魄的文字。
從病房醒來那刻,他便給沈喬發了數不清的訊息,可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他拇指上滑,翻了好久,找到最初的聊天資訊。
——我沒理解透。
——悅落街,剛上公交車,我和靈靈一起過去。
——你自己過去吧,抱歉。
謝遊眸光顫動,心跳突突直跳。
藏在悅落街的真心話是
——我悅你。
從一開始,她就已經告訴他藏在心裡的真心話了。
“沈喬。”謝遊始終屈膝蹲在她的腳邊,大手抓著她的兩條胳膊,“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他眼尾紅潤,“你是不是怪我,怪我發現太晚,所以把自己藏起來,跟我鬧小脾氣?”
“你不要再違背自己的心了,”謝遊的姿勢保持長久不動,仰著脖頸,眼睫濕漉漉的,他輕滾喉結,“好不好?”
沈喬的眼球酸紅,簌簌眼淚砸到他的手背,激濺起一陣水花,她閉了閉眼,窗外的陽光打在背脊,身前是比太陽還要灼熱滾燙的目光。
冗長的安靜,依稀伴隨著細微的抽噎,沈喬睜眼,手心貼上他的手背,一溫一涼碰撞,她忍著聲音裡的顫意,咬死唇畔,“你聽錯了。”
沈喬極為困難地將他的手從胳膊撥開,“悅落街的真心話,不是和你說的。”
謝遊仰著頭,濕漉漉的一雙盯著她,像漆黑深邃而波光瀲灩的黑洞,欲要將她所有神色吸納入眼,手仍就緊緊抓著她不放。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初生的陽光照亮萬物,而這處,彷彿沒有波及到。
謝遊收緊她的胳膊,唇角扯了下,自虐般的追問:“你再說一遍。”
聲音完全的沙啞,像是被石頭狠狠磨礪,殘缺不全。
沈喬的手仍貼著他的手背,一點一點地掙脫,撬動的痕跡沒有,掙脫不開,他的溫度極速下降。
“悅落街的真心話,”沈喬嘴唇咬紅,濕漉漉的眼睫輕顫,看著他,一秒不放,一字一頓,“不是和你說的。”
“那是誰?”他紅著眼,繼續追問。
沈喬愣怔怔看著他,顯然沒想到他還會繼續追問下去。
因為這話已經很殘忍了,追問下去無異於自找痛苦。
心宛若彎刀劇烈割磨,大沽大沽的鮮血噴湧而出,沈喬攫取僅剩的一縷呼吸,移開他的眼睛,盯著地板上交錯的紋理,冗長沉默後,她垂下頭,背脊細微發顫,痛苦稀碎的聲音從喉嚨擠出來:“和你、沒關系。”
字字句句寒冰徹骨,從頭灌到腳,澆得謝遊渾身抑不住發抖,但仍攥著她,下顎線緊緊繃著,冷峻又鋒利,他顫著唇,嗓音低醇厚重,啞得不像話:“那為什麼要掉眼淚?”
一言,直接惹得沈喬情緒失控,她用力錘打他的胸口,“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他明明高高在上,站在塔尖,清冷得對凡塵沒有任何依戀。
可是現在,一次次自虐般追問到底,一次次將自己的驕傲、自尊碾在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