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謝遊,不是她認識的謝遊。
而他每追問一次,她都肝膽俱裂。
謝遊扣著她的脖頸,將她緊緊摟在懷裡,深深的嗚咽從鎖骨處穿透出來,他啞聲:“傷人的話還要對我說嗎?還捨得嗎?”
只要她違逆一次自己的真心,他就自虐般的追問一次。
看看是她的心硬,還是他的心堅。
沈喬的眼淚濡濕他的肩身、衣領,她緊緊抓著他胸口的衣服,哽咽到呼吸艱澀,“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謝遊蹲著身,逼著她和自己對視,一寸不放,喉結輕滾,“要不要我?”
沈喬渾身冰涼,揪著領口的指尖打顫,漂亮的狐貍眼被厚厚的水霧遮掩視線,他面容有些迷糊,鋒利的稜角也柔和許多。
可咬字清晰,強勁而穿透有力,直直刺破她心髒最冷硬最堅固的外殼,抵達最柔軟的那寸。
“要不要我?”謝遊扣著沈喬的脖頸,拉近雙睛對視距離,他再一次重複,“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
——“要不要我?”
他重複了三遍,不知花了多大力氣。
沈喬的眼淚洶湧,內心劇烈撕扯:他對她堅如磐石的堅定選擇,一步步瓦解她固守的承諾,可仍存的一抹清醒理智,將她往回拉。
她自小渴望家庭的溫情,所以她希望自己和謝遊的未來是能得到他父母的認可和祝福的。
可是顯然,不會。
六年前的醫院走廊,餘慕芝對她說的話仍歷歷在目。
——“沈喬,算阿姨求你,別再和我們謝家沾上關繫了行嗎?”
——“如果知道這顆心髒會帶來這麼多麻煩,我寧願死都不願意換。”
她沒資格踏進謝家的大門,更沒可能得到他們的祝福。
她和謝遊,或許可以走在一起,但不會得到祝福。
所以她不敢。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瞻前顧後,不敢放開手腳。
“謝遊。”沈喬閉上眼睛,“別再執著了。”
所以,她還是捨得傷他。
始終抓著她胳膊的手終於放了,謝遊彷彿卸光了所有力氣,冰冷的手臂無力垂在腿側,他扯了扯唇角,語氣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瞬就要窒息,眼睛紅脹,“我又聽錯了嗎?”
沈喬不知道他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只覺得,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起身離開,左腳還赤著,踩到瓷板瞬間冰冷的感覺襲上心頭,近乎狼狽逃走。
逃的時候,手腕被他從側邊往回拽,重新摁回床沿,謝遊不看她一眼,把左腳的鞋子給她穿好。
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