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伯舉著手裡的罩燈貼近,婁燕之一扭頭那罩燈直糊在臉上,眼睛差點被突然貼過來的燈光亮瞎。
另一個老婦人踮起腳尖眯著眼細細端詳坐在馬上到長孫弦佩,長孫弦佩張嘴剛要說話就聽婦人驚呼一聲:“還真是長孫大人!”
路上的其他人被老婦這一道呼聲吸引,瞧見了馬上那人真是老婦人口中的“長孫大人”更是紛紛圍聚過來,不過片刻車馬被堵的寸步難行。
“大人回來了!”
“是長孫大人回來了!”
人群圍上來,沖著馬上的長孫弦佩問好,長孫弦佩笑著一一回應。最先在馬前的老婦被推搡到後面,老婦擠不進去,拿起挎著的籃子裡的沙棗就朝著馬上的人扔:“長孫大人吃棗!”
其他人見此也不甘示弱,手裡有瓜果的拿起來就扔,手裡沒瓜果的拿別人籃子裡的也要扔。
“大人吃我的瓜!可甜了!”
“吃什麼瓜,大人吃我的石榴!”
長孫弦佩從馬上下來連連擺手:“多謝大家,多謝大家。大家都心意我收到了,這些瓜果就不必了。”
她的聲音在人群中還是顯得太微弱,瓜果不斷的砸過來,長孫弦佩也顧不上擺手了,一邊躲一邊叫大家不要再扔了。
人群中有後來的人問:“那人是誰?咱為什麼要扔瓜果啊?”
“人家扔你就跟著扔唄,管那麼多幹什麼。”旁邊不知是誰答了這麼一句。
“說的也是。”那人不再糾結,環顧四周,從前面老婦籃子裡抓了一把沙棗也跟著扔。
一人聽不下去,道:“哎呦,我說你們兩個看不清人湊什麼熱鬧,這是長孫大人啊!”
“長孫大人?是上任知州長孫大人?那得多扔點啊!”說著那人又從籃子裡抓了一把沙棗。
烏州的百姓沖長孫弦佩熱情的扔瓜果,押運官們攔著也不是趕走也不是,便都站在遠處不敢靠前免得被波及到。婁燕之早在人群中剛扔瓜果時前就拉著顏三白躲起來,婁燕之按著顏三白的肩膀蹲在糧車後面,顏三白問:“我們不管長孫大人嗎?”
“那群人就是沖著他來的,怎麼管他?”一顆沙棗落到腳邊,婁燕之又拉著顏三白往裡面挪了挪,“讓他擋擋,等人散了咱們再出去。”
顏三白不放心地想看看,頭剛探出去就在滿天的瓜果中迅速縮回了回來。
起先長孫弦佩還有許逐護著,但她站在哪,瓜果就沖哪裡扔,圍過來的人多了,許逐也自顧不暇。許逐見護也護不住,幹脆也躲到了糧車後面。
此時,許逐正與同樣躲在糧車後面的兩人面面相覷。
反觀長孫弦佩,在圍觀人群的熱情中躲閃的略顯狼狽,嘴裡還喊著:“別扔了!別扔了!這些瓜果大家自己拿回去吃不好嗎?”
等人群中的瓜果都扔完了,孔虞這才帶著人姍姍來遲:“烏州知州孔虞前來迎接長孫大人,沒想到大人這麼快就到了,下官本以為大人還要過幾日才能到……大人您沒事吧……?”
又一顆沙棗扔過來,長孫弦佩沒來得及躲被砸中了頭,眾人朝扔棗的那人看去,那人撓著頭尬笑愧疚道:“對不住,對不住,手裡還有一顆棗,不成想砸到了人,長孫大人對不住了啊……”
孔虞閉了閉眼,讓隨行的人先疏散人群把道路清理出來,長孫弦佩指指地上堆積的瓜果,“讓他們把自己的瓜果帶走吧。”
周圍的人不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最後見長孫弦佩實在不肯收,孔虞也勸著他們把瓜果拿回去,眾人這才作罷。可各種瓜果堆在一起,哪裡還分得清哪個瓜哪顆棗是誰扔的,最後還是孔虞站出來分分那堆瓜果,讓他們各自拿了一點回家了。
半夜,十幾輛糧車駛入知州府,州衙上下燈火通明。
孔虞一早給他們安排好了房間,剛進知州府,婁燕之就帶著顏三白去休息了,孔虞和長孫弦佩站在走廊上,看著一輛輛糧車停在知州府空地上。
“大人今夜到烏州,柔古得到了訊息,應該不出兩三日就會來迎大人入境了。”廊間偶有兩聲悽厲的蟲鳴,在蟲鳴聲微弱的間隙裡孔虞問:“與柔古談和,大人有幾分把握?”
“不敢說把握有幾分,但我從不做勞而無獲的事情。”長孫弦佩道。
“那便是十分有八分了。”孔虞的心放下來一半,“只是柔古的條件未免有些苛刻,大人也要照單全收嗎?”
押運官們停放好糧車都下去了,此刻這裡只剩下她們兩個,即便是有房屋遮擋,風中時而夾雜著細小粗糲也會撲在臉上。
“大周向來不是菩薩也不是強盜,柔古的條件苛刻,卻也並非不可更改。比起大周對勞民傷財的擔憂,柔古更應該擔心他們有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撐與大周開戰。”長孫弦佩感受著臉上沙礫粗糙的觸感,道:“知州放心,不論如何,主動權在我而非彼。”
這下孔虞的心徹底放進了肚子裡,“既如此,我便沒什麼要問的了。夜已深,我為大人帶路去歇息吧。”
長孫弦佩道:“不必了,這裡我應當比知州要熟悉。”
“這倒是,”孔虞笑笑,“那大人慢走。”
孔虞看著長孫弦佩的身影在廊間漸行漸遠,也轉身向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轉過走廊一角,孔虞的腳步倏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