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氣得說不出話,空氣安靜一瞬,耳邊忽然“咔噠”一聲。
打火機的金屬聲在靜謐的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她回想起他點煙的樣子,恣意,冷漠,漫不經心。薄唇撥出一口白煙,彷彿將這個夜晚都浸染上他獨有的煙草味道。
喻安然甩甩頭,找回思緒,“我的耳機怎麼辦。”
“過來拿。”荊獻說,又加一句,“這幾天我不在學校。”
靜下來聽,他的嗓音和平時有些不同,低而沉,沙啞中透著一絲疲憊。
喻安然頓了頓,問,“那你什麼時候方便。”
“明天吧。”
荊獻說,“我下午在家。”
……
天色已全黑,沉甸甸地籠罩萬物。
醫院卻燈火通明,人流不斷,充斥著人世間的苦難與折磨。
荊獻掐了煙,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
他盯著自己慘白的臉,腦子裡不斷浮現在醫生辦公室的那一幕——
“李醫生,外婆的各項指標都在好轉。”荊獻坐在椅子上,手裡捏著一堆報告單,“為什麼她看著還是呼吸困難?”
李醫生:“你外婆昨天才從icu轉到普通病房,她的血鉀沒完全降下來,心率不穩定,睡眠時候容易影響大腦供血。”
荊獻皺起眉。
李醫生頓了頓,繼續說:“你外婆的病情複雜,這次心衰引發了肝腎損傷,治療還需要時間,好在她身體底子不算差,基礎病少,再觀察幾天可以轉回療養院。”
“意思就是,沒什麼大礙了吧。”荊獻抬眼看著他。
李醫生一時沒說話。
當醫生這麼多年,早已習慣生離死別。老太太送進醫院四天,荊獻寸步不離守在這,恁是等到老人轉回普通病房,他才回去睡了一覺。
他感嘆他的孝心和堅持,又為他的隱忍感到心疼。
最後,李醫生嘆一口氣,回答他的問題:“理論上是這樣。”
“不過有一點我得提醒你,你外婆患的是cbd,以目前的病程來看談不上危及性命。但她現在並發心衰,複發風險是很高的。”
荊獻聽懂他的話,臉色沉了幾分。
李醫生拍拍他的肩,“你也別在醫院耗著了,早點回家休息吧。年輕人要有年輕人的朝氣,一切往好的想。”
荊獻沒什麼表情:“知道了,謝謝醫生。”
......
衛生間的白光燈灑下,荊獻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抬起頭,鏡中的人臉色蒼白,冷水掛了薄薄一層,眼球布滿紅血絲,因為熬夜眼皮褶皺都加深了一層。
他抽紙擦幹,再扭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折回病房時,護士剛剛推著護理車出來,外婆已經睡下。
單人病房很安靜。老太太側躺在床上,嘴唇微張,胸腔規律地上下起伏,明明睡著了仍是很疲累。
荊獻瞥一眼旁邊的監護儀,數值綠色,顯示心率處於正常範圍內。
他走到病床邊坐下,靜靜看著沉睡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