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發抖:“街上的人都不見了。”
“你也看不見人。”道童擄出花花,發現花花脖子上繫著戲袍,原來是這樣。為了驗證猜想,道童脫下戲袍,街上的人立現,他又穿上戲袍,街上的人消失。
戲袍有靈,也許街上根本沒有人,他們看見的都是幻象。
道童把花花塞會回布袋,沿著屋簷往前,看見遠處的半空飄著一頂紅色的轎子,轎子被紅色紗布懸在空中,轎子兩側站著灑酒郎,底下是昏昏沉醉的雪千秋。雪銀舞、雪王卻不知去向。
灑酒郎不斷向雪千秋潑酒,雪千秋雙眼迷離,往上跳上轎攆,道童想喊住他,花花拉住他的褲腳,“他醉得不省人事,你喊住他有什麼用?”
花花說得對,道童藏在柱子後,一回頭紅轎卻不見了。
灑酒郎總在街上巡邏,似乎在找什麼人,道童只好躲起來。
“你們穿上這個。”道童掏出兩件戲袍分給雪千秋、雪王,“本來我想去找你,我在街上轉了幾天,轉來轉去都在這座城裡,小銀舞怎麼沒跟著你?”
雪千秋神色哀傷,“銀舞不見了。”
“我把師兄也給弄丟了。”道童愁眉苦臉,“整座城我都找遍了,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師兄餓沒餓。你什麼時候換的的衣服?”
雪千秋省去床上那一段,如實將最近發生的事講給道童,“我有辦法找到夫子。”
雪千秋撩起袖子,秀出手腕上的音弦,道童八卦,“你怎麼會有東方家的音弦,你和小將軍什麼關系?”
“朋友。”雪千秋手上的音弦是在《納新》裡時東方霸王給的,銀舞說在眷村時,阿茶拜託牧童給夫子送了一根音弦,這根音弦的另一端應該在夫子身上。
東方霸王沒有教過雪千秋如何使用音弦,雪千秋隨意一試,拉扯音弦,音弦繃緊,扯著人往前,道童抱起雪王追上去,“你倒是等等我啊。”
音弦拽著人在街上橫沖直撞,雪千秋手凝冰盾,護住頭,道童在後面吶喊,“你慢點兒,我追不上了。”
雪千秋也想慢點兒,但音弦不聽使喚,直直拽著他向前,駛向磚牆,雪千秋抬手,手心凝冰,拍在牆上,卻被吸進紅磚牆裡,人倒掛在崖上。
這是怎麼回事?
雪千秋扭頭,身後是看不見底的懸崖。
廣陵是平原,酒樺又挨著廣陵,按理說不應該有這麼高的懸崖。
雪千秋感覺有人在把他往上拉,他回頭,剛剛看見的紅磚牆矗立在原地,一頭鹿站在頭頂的洞xue裡,咬著音弦,費力地把他往上拽。
是夫子。
雪千秋甩出一團冰,砸在崖壁上,踩著冰往上,鑽進洞xue裡,“你怎麼在這兒?”
鹿鳴,雪千秋聽不懂。美鹿著急,前蹄在地上化來化去,雪千秋大致看懂他寫的什麼。
昨日迎酒神,夫子被人抱走,他咬了那人一口後逃走,著急忙慌中沖下紅磚牆,掉在歪脖子樹上,爬進了這個洞。
美鹿一身劃傷,傷口還在流血,看樣子傷得不清,得趕快把他帶出去。
方才雪千秋看過了,這個洞xue離涯頂百米,崖壁直立光滑,沒有石頭借力,無法爬上去。
重物倒地的聲音誘使雪千秋回頭,美鹿倒在地上,口咳黑血。雪千秋跑過去,抱起美鹿,再次凝冰。冰承擔不起兩人的重量,斷裂粉碎,兩人直直下墜。
另一個時空,院子裡堆著剛砍來的竹子,滿頭白發,身披火灼之衣的人勺起麵糊做燈籠,“不去幫忙?”
“不去。”瞭然把糊好的燈籠點燃,吹了一口氣,送上天空,“前八次我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收複精怪,不論我怎麼做,結局從未改變,我累了。”
滿天掛滿燈籠,對面的人說,“我做的燈籠都被你放走了,等下一次輪回,我就沒有燈籠可以送了。”
瞭然又拿起一個燈籠點燃,送上天空,“反正前幾次你也沒送幾個燈籠,我再多放幾個。”
棕色的樹根從崖地往上蔓延,仔細看,會發現樹根中心裹著一頭美鹿。
樹根停在紅磚牆前,凝成雪千秋,他抱著美鹿穿過紅磚牆,道童和雪王站在面前,道童驚訝,“你居然從牆後出來?”
平時,雪王總會撲進雪千秋懷裡,現在,雪王卻過分乖巧,雪千秋有些不習慣,把美鹿遞給道童,“他受傷了。”
美鹿奄奄一息,道童蘸取美鹿身上的黑血,“師兄的血怎麼是黑色的?”
雪千秋驚愕,他有一位朋友的血也是黑色的。
“不會是你亂吃東西中毒了吧?”道童質問美鹿,只得到幾聲鹿鳴。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東西不能亂吃,水不能亂喝,就是不聽。”道童把美鹿放在地上,又手放在鹿蹄上提他把脈,“完了。”
雪千秋:“他怎麼了?”
“五髒俱損,活不長了。”道童取下左邊的布袋,提起布袋一角,倒出一堆藥瓶,挑挑揀揀,撿出幾瓶藥,扒開塞子,一股腦兒灌進美鹿嘴裡,“死馬當活馬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