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郎君哭
出了王府,百道夫子口中直唸叨,東張西望,“澡堂,哪兒有澡堂。”
鹿元吉抱著雙臂,東張西望,看上想吃的就拿走,留下一句“帳算到王府頭上”。
雪銀舞拿出半截沒吃完的玉米,“原來你喜歡夫子。”
鹿元吉把手裡的牙簽肉分給雪銀舞,“我心寬廣,能容下很多人。”
雪銀舞:“那你喜歡我嗎?”
鹿元吉湊見雪千秋要殺人的表情,“要是我說喜歡,我的牛和馬車就沒著落了。”
“我給你買呀。“雪銀舞舉起錢袋,“我有錢。”
雪千秋右手五指搭在鹿元吉臉上,迫使他轉向自己,“收起你的心思。”
“哥哥放心,我對銀舞沒興趣,我對你有興趣。”鹿元吉對上雪千秋的眼睛,“哥哥忘記了某些事,我可以幫你想起來,哥哥胸前的傷……”
鹿元吉的食指勾進雪千秋的衣領,雪千秋鬆手,推開鹿元吉。
“知道哥哥厭我,我就不在哥哥眼前晃悠了,回見。”鹿元吉喚走四烏,把人遠遠甩在身後,他說,“三郎,去花船找術守,讓她帶回茸客和那兩個蠢貨,我們啟程回家。”
人流湧動,鹿元吉和三烏鑽進一家茶舍,茶舍門口掛著鹿頭旗,掌櫃乞明拿出一袋金葉遞給鹿元吉,剛轉身,三烏不知所蹤。
乞明說剛才門口站著一個和他們裝扮相似的人,他喊走了三烏。
烏三郎剛去了花船,是有人扮成三郎哄走了他們,前腳離開,後腳下手,動作是真快。
鹿元吉看著滿街的蘭草旗,剛剛去王府試探,沒想到東方攜鈺一眼認出他,玩大了,走不了了。
蘭草旗綿延至巷尾的將軍府停下,扶搖遞上新收到的信,東方霸王接過,“帶人把街上的蘭草旗拆了。”
扶搖:“這是東方無量剛讓人掛上的。”
“他有異,就讓他來找我。”東方霸王撕開信封,“拆完旗,去趟鉅鹿的茶鋪,買點茶回來。”
信封短短一行字「寒歲出雪域,停歇在煢羊,不日至廣陵」。
桌上裝茶的天目盞閃得人頭暈眼花,東方霸王沒聽見扶搖的回應,靠著椅背。盞內的漣漪一圈一圈,把人的思緒拉回十年前。
利川岸,新搭的戲臺上咿咿呀呀唱著小曲,扮作虞姬的藝人身上塗著紅色的油彩,抱著剛剛自刎的虞姬,臺下坐著幾人,她們衣服以紅白二色為主,不是廣陵人。
客少,收到的銅板裝不滿碗底,異鄉人丟下一枚金錠,指著臺上飾演虞姬的人,“這枚金錠給他。”
“虞姬”驚愕地對上說話者的眼睛,來不及道謝,只聽見她身旁的人說,“寒歲,該走了。”
金錠是大賞,藝人不過是簽押畫字的工具,錢到他們的手上,不過額外多幾個銅板。“虞姬”跳下戲臺,追上去,一路追著進了軍營。身上的戲服昭示她的身份,她被攔在營外。
說聲“謝謝”就走。
等了許久,等來整齊的烈馬,賞錢的人身披甲冑,從眼前穿過。
她們一樣,不過十五六歲,她卻站得那麼高,看得那麼遠。
黑夜無限,街頭招兵計程車兵點著燭火,記錄報名人名,他抬頭看著面前坐著的人,滿臉不耐煩,“走走走,戲子來湊什麼熱鬧。”
被驅趕的人指著木牌上的告示:“上面寫的報名就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
士兵:“姬阿茶,你演戲演上癮了,在戲臺上,你隨便反串,你想演男的,你就演男的,你想演女的,你就演女的,但寫在這上面的,都是要去戰場上,你的小胳膊,小腿,上了戰場連刀都掄不動,還是去唱你的戲,演你的虞姬。”
“誰說我掄不動刀。”姬阿茶不服,搶過一旁的大刀揮舞,周圍計程車兵厲聲喝道,“造反了你,把她扔出去。”
幾個大漢架著姬阿茶把人丟在大街上,路過的行人放聲大笑。姬阿茶扶起散開的頭套,拍去身上的泥灰,跑回戲班。
班主把銅板擱在桌上,銅板晃蕩晃蕩,叫囂著“認命”。銅鏡裡的人狠狠地擦去臉上的油彩,刮紅臉頰,她拆下頭套,拽去戲服。
門口嚷著找人,班主把人領進來,姬阿茶把銅鏡摔在地上,“出去。”
班主難為情地解釋:“她今天太累了,大人勿怪,沒傷著大人吧。”
銅鏡碎片倒映來者,他的嘴一張一合,像個全身長滿嘴的妖怪。姬阿茶只聽見他說“就你了”。
夜風被沙場粗糲的風替代,姬阿茶來到戰場三個月了,不,她現在不叫姬阿茶,她是東方家的旁支東方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