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附近有幾座茶窯,出去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
整座城都是東方家的,他們統一口徑,凡是打聽茶窯的訊息,一問三不知。雪千秋繞進小巷,走到底,找到雪家的茶鋪。
鋪子窄小,勉強能站下兩個人,主事的見著雪千秋,立即呈上手繪的地圖。
附近只有一座茶窯,在煢羊城的南邊,騎馬過去,也要兩天。身上的傷還在痛,雪千秋不想這麼快救出鹿元吉,買了輛馬車,慢慢悠悠地往南出發。
路上,雪千秋指著跟在馬車後的四烏,問:“他們是誰?”
百道夫子:“鹿元吉的娃。他們四個和其他人不一樣,據他說,是他五歲時畫出來的。”
鹿候十年前歸隱,對他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有很多孩子,可未曾聽說過他有了孫子,雪千秋再問,“鹿元吉今年多大?”
“十九。”百道夫子把所知道的都告訴雪千秋,“他生了一雙會勾人的眼睛,別看他長得天真無邪,童叟無欺。實際上,哥哥不離嘴,揍你不後悔,到時候見了他,別被他的外貌騙了。”
聽夫子這麼一說,雪千秋反倒想見見這位鹿元吉。
城外荒涼,白日趕路,夜晚休憩,雪千秋生火,熬上一杯茶。夜色伴他沉默。
百道夫子坐在他的身邊,“望天數星星?”
從雪域出來後的事都記不得了,這位道長說話七分真三分假,不能全信,雪千秋把茶盞遞給夫子,“為什麼跟著我?”
聽他說,與賽的茶商不止三家,雪域和蜀楚向來無交集,對這位道士,他更是沒有半點記憶。
“我欠你錢。”百道夫子隨口編了個理由。
雪千秋回想許久,想不起零星半點。他常發善心,送人錢財是常有的事,一點銀錢,無關緊要,月上枝頭,雪千秋仰躺在地,枕著雙臂,閉目,“不用還了。”
“都忘記了。”百道夫子守著月色飲茶。
在路上蕩了三天,終於趕到茶窯。茶窯建在村子裡,還未進村,就聞到濃重的茶香。屋頂擺滿簸箕,木架上掛滿紮染的藍布,篩茶的老伯穿著蘭草紋的衣袍,這裡是東方家的地盤。
百道夫子跳下馬,走到老伯面前,展開畫像。瞧見畫像,老伯連聲抱怨,“就沒見過這麼嬌氣的人。”
前幾日,新來了一位茶奴,讓他晾茶,他頂著日頭睡覺。讓他熬茶,他煮茶泡腳。老伯無奈,只能讓他錘茶。
知曉兩位是來找人,老伯放下簸箕,推開身後的門,走進曬茶的庭院,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天,你不來見我,兩天,你也不來見我,三天,你還是不來見我。我就不信,你能沉得住氣。”
錘茶聲和說話聲交雜。“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經不住我的誘惑,我就不信,這樣的一副身軀擺在你的面前,你不會心動。”
說話聲越發清晰:“一次不會心動,兩次,三次,我就不信,你不會為我臣服。”
雪千秋聽得直皺眉。
後院門大開,老伯無奈地指著院中錘茶的人,“他日夜嚷著要見誰誰誰,盡說些不害臊的話。”
院中的人光著上半身,掄起兩米長的木槌,一上一下,臂膀上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起伏,臂上的汗水泛著光澤,聽見聲音,他立即停下手上的動作,諂媚一笑,“姐姐,你……是你們。”
前不久“哥哥、哥哥”叫得歡的人,此刻拉著臉,丟下木槌,取下木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現在才來!”
馬蹄聲震得簸箕發顫,一群人從屋頂躍下,老伯失聲大喊,“山匪。”房屋裡沖出身著蘭草紋的人,與山匪纏打在一起。
雪千秋第一反應是沖出屋,見著四烏拔刀守著馬車。山匪手握彎刀,絲毫不戀戰,帶著鹿元吉甩開東方家的人。
一切發生的太快,這群人訓練有素,不像普通的山匪,而他們的目標,也僅僅是鹿元吉。
幾大家族中,擅長彎刀的只有鉅鹿人,剛剛鹿元吉那句話,不是對他們說的。
老伯哭天喊地,嚷著家裡遭了匪,完全不提從屋裡沖出的那群人。百道夫子走到雪千秋身邊,“前不久小將軍剛剿完匪,千秋,你說,這群匪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