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外一片狼籍,空氣裡彌漫著燒木頭的味道,灰燼飄在空中,侍花郎罵罵咧咧路過,花田不複存在,宮主蹲在一片廢墟前。舟淨停下腳步,“宮主,人來了。”
廢墟裡長滿紅色的草,宮主專心拔草,“家裡剛遭了賊,連茶爐也沒留下,所幸剩下這些草,還可以煮茶。”
雪千秋記得是宮主設陷,墨跡引路,東方下手,他才回到過去,“宮主請我前來,就是為了跟我嘮家常?”
“這仙草不可多得,殿上哪位也未曾喝過。”仙草長在塵灰裡,宮主扯一把就得抖去根上的灰土。
雪千秋:“可惜宮主家遭了賊,無法烹茶。”
舟淨不知從哪裡撿來一把掃帚,掃去塵灰,摞出一塊幹淨的地兒,擺上一張白布,攤上鬥盞,茶盞。侍花郎端來一盆朝露,宮主把仙草交給其他侍花郎,手伸進朝露裡。
不消一會兒,侍花郎端開洗淨、切碎的仙草,舟淨把仙草放進鬥盞裡,倒上朝露,宮主伸出右手,“領主請。”
朝露沾染上仙草的顏色,雪千秋與宮主面對面盤坐,舟淨和侍花郎各司其職,忙著打掃和拔草。宮主拿起竹勺蕩去表面的浮茶,盛上一碗茶,單手遞給雪千秋,“如領主所見,家裡遭災,只能請領主飲這冷茶。”
“宮主確信這次沒有等錯人?”雪千秋接下茶盞。
“我讓舟淨去雪鳶請領主,可是舟淨會錯了意,與領主動起手來,所幸領主沒有受傷。”宮主語氣稀鬆平常,像是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舟淨招招狠絕,哪像是會錯了意。
雪千秋端起茶盞淺飲,“茶水清澈見底,水影綽綽,卻看不清盞底的顏色。”
“看不清,換一隻盞便是。”宮主一句話,舟淨立即丟下掃帚跑來,奪走雪千秋手中的茶盞,從腰間的布袋裡取出一隻天青色的茶盞,重新斟茶,雙手奉上。
雪千秋笑得意味不明,沒有要接過茶盞的意思。
“一如領主所見,我這仙宮被毀了。”宮主示意舟淨放下茶盞,退到一邊。
雪千秋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態度。
宮主:“我好心請鹿元吉飲茶,他不僅毀了我的仙宮,還搶走仙宮所有東西。”
像是鹿元吉能幹出來的事,雪千秋表情毫無變化,“哦。”
宮主:“……”
宮主:“領主不想知道我為何放你出來?”
這是第九次輪回,瞭然之前說過,他會在廣陵賽事前回來,瞭然沒有騙他,雪千秋猜想,“你也是輪回的人?”
宮主微笑:“領主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阿茶曾經說過,宮主是茗師的弟弟,他的意思,應該是殿上那位的意思,雪千秋端起茶盞,淺飲一口,“茶不錯。”
“有緣再會。”雪千秋放下茶盞,留下背影。
“不要去皇城!”背後傳來宮主的提醒。
雪千秋停住腳,雖然詫異,但還是說了聲“謝謝。”
宮主:“送客。”
舟淨放下掃帚,快步走到雪千秋的前面,領人出宮。
出去的路總比來時的路要短些,舟淨腳有點跛,走得慢,“出門就是了,我就送到這裡。”
雪千秋摸出一個瓷盒遞給舟淨,“晨晚各一次。”
舟淨接下瓷盒,雙手作揖,“祝願領主得償所願。”
雪千秋抬腳跨過門檻,回到茅草屋。舟淨回到花田,把瓷盒丟泥坑裡。
坑底堆滿了一模一樣的瓷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