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一遭,雪千秋更願意相信這些侍花郎是有備而來。他記得,他和侍花郎不過一面之緣,和宮主,也不過一茶之交,談不上恩情,也談不上仇怨,這侍花郎卻視他為仇敵。
侍花郎讓出一條道路,讓出揹著大剪刀的舟淨,“我家宮主已經備好了茶,領主請跟我來。”
雪千秋跟著舟淨繞出花田,走過籬牆,停在仙宮前。
仙宮和上一次來沒有任何變化,牌匾殘缺,門口依舊懸著畫像,舟淨引著雪千秋走進仙宮,來到此前飲茶的地方。侍花郎搬來畫架,布上宣紙,中庭擺著幾張案幾,桌上煮著茶。一共四隻盞。
仙宮主人坐在面朝門的位置,聽見聲音,仿若未聞,撚起晾幹的花茶丟進沸騰的爐中。門口吵吵嚷嚷,舟淨跑了出去,雪千秋站在原地,“宮主早知我要來?”
宮主手握竹勺,攪動茶水,“你不該來。”
這句話瞭然也曾說過,雪千秋繞著圈子,“我也不想來,是宮主家的郎君引我來此。”
宮主撈出爐中的茶沫,“即便舟淨不去,你也會來。”
雪千秋:“既然宮主早知我會來,想必也知道我為何而來。”
門外的聲音更盛,宮主放下竹勺,“我的客人來了,領主自便。”
宮主離開,侍花郎忙著手上的事,雪千秋像是個多餘的,他往門口看了眼,一身破爛的鹿元吉站在門口。
客人是他們。
先避開他們。
雪千秋穿入長廊,路過盛開的花田,無端停在石門前。
要進去嗎?
等待十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雪千秋推門進去,依舊是花田。花田無垠,雪千秋在其間穿行,找不到花藤形成的門。
沒有門。
怎麼會沒有呢。
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回去,既然沒有門,那我自己造一個門……雪千秋別下花枝,蹲下,把花枝編織成長條。及腰高的花田掩蓋一切,石門推開,新人進入,大雪降臨,雪千秋終於編好花藤,把花藤兩端插入雪地,連成拱門。
雪千秋興高采烈,站在藤門前,臉上的笑容凝住直至消失。
藤門像一扇鏡子,對面站著另一個他,他的背後還有另一扇藤門。
原來一直只有一道門。
“你每一次都做了相同的選擇。”瞭然說過的話在腦海裡回蕩,雪千秋愣在原地,對面的人邁步向前,雪千秋抬手阻止,推倒藤門,現場只剩下他一人。
雪停,雪千秋怔在原地,對面的人不見了。
“領主,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舟淨走到雪千秋面前,“宮主還在等著你喝茶,快跟我出去吧。”
雪千秋僵硬地轉過頭,“你這是第幾次見我?”
“嗯… 三次。”舟淨掰著手指,“第一次是在雪鳶上,第二次就在剛才,第三次就是現在。”
“呵~~”雪千秋苦笑,“你為何要去雪鳶?”
舟淨:“我家宮主讓我去的。”
雪千秋:“你從哪裡來的?”
“哪兒。”舟淨指著不遠處的石門。
剛剛石門分明不在,現在卻又出現了,雪千秋說,“帶我去見你家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