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書生草,朝露烹茶
半透明的紗幔層層疊疊,熱氣彌漫,花瓣浮在浴池裡,吐著血紅信子的花蛇娑進水裡,撥走水面的花瓣,往水中人趨近……熱得骨節泛紅的手浮出水面,逮住花蛇,靠在璧上,欣賞花蛇的獠牙,“方才不過是為了讓舟淨那小子洩憤,姐姐當真以為我怕蛇。”
層層紗帳隱住東方霸王,“演戲演上癮了,隨處都是你的舞臺。”
漣漪陣陣,鹿元吉轉過身體,趴在浴池邊上,背上的水珠順著脊線下滑,“墨枷剛跟我說了,姐姐把哥哥推進了石門。”
“怎麼?”東方霸王抓住右側的紗帳,用力扯下,裹成一團,丟到浴池邊上,“不合你的心意。”
水聲瀝瀝,鹿元吉走出浴池,撿起地上的紗帳披在身上,“還以為姐姐和他處出感情來了,沒想到,姐姐下手這麼果斷。”
紗帳被水珠浸透,黏在軀體上,銀制的腰鏈若隱若現,充當腰帶的花蛇鬆鬆垮垮系在胯上,顯得腿長,鹿元吉上前兩步,與東方霸王僅一帳之隔,微微低頭,“姐姐不好奇石門後是什麼?”
花茶香充縈,東方霸王秉住呼吸,“洗耳恭聽。”
“石門後是……”鹿元吉短暫停頓,話風一轉,“姐姐害他,是順殿上哪位的意,故意與雪家結仇,我害他,姐姐難道不好奇嗎?”
東風霸王耐著性子:“說與我聽聽。”
“七年前,我來過這裡。”鹿元吉光腳走到搖椅上抱著雙膝,腳背上的銀葉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和外界傳的一樣,和小茗打了一架,拆了他的宮殿,砸了他的石匾,過了這麼多年,石匾還沒修好。”
“小茗小氣,故意留著這牌匾是想氣我呢。橫豎都是生氣,所以,我今天就毀了他的花田。至於哥哥……”鹿元吉的眼裡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東方霸王:“接著說。”
鹿元吉話音一轉:“姐姐無需知道。”
東方霸王:“你害了千秋,雪王那邊你要如何交待?”
“自有交代。”鹿元吉雙眸明亮,像暗處泛著夜光的貓眼,“我知道姐姐陪我至此,是為了仙草,其實,仙草不過是鑰橋的杜撰。”
“所以?”東方霸王等著鹿元吉接著往下講。
“所以沒有仙草。”鹿元吉雙腳著地站起來,“鑰橋嘴裡的仙草是一味茶,他醉糊塗了,現實和醉夢不分,竟然連我也記不得。”
東方霸王:“什麼茶?”
“用書亦草熬的草。”鹿元吉話音一轉,“只不過姐姐來錯了時辰,現在不是書亦草生長的時候。”
“書亦草書亦草,書亦是草。”東方霸王說,“我記得弟弟喜歡看書。”
“姐姐只有有求於我時,才會喊得這麼親熱。”鹿元吉嘴上掛著笑,“書亦草喜好生長在火熱的地方,仙宮清冷,長不出書亦草,但是,小茗和我同好,有一書閣,放了大量的書。”
疾風掀起紗帳,東方霸王不見蹤影。
鹿元吉:“孩子們,進來,把能拿的東西都拿走。”
蹲在門口的四烏湧進來,紗帳也沒能留下。鹿元吉走到門口,看向倚著門的墨枷,“收起你的心思。”
墨枷垂著頭,一言不發。
鹿元吉拿出書,展開書頁,“還不快回來。”
墨枷站起,身體散成墨煙,灌入書中,在鹿元吉要合上書時,突然抽離逃竄。
肩扛躺椅的烏三郎問:“爹,追嗎?”
“由著他去。”鹿元吉合上書,把書收進懷中,“走,找個陰涼的地兒看熱鬧去。”
花田樹下,落葉飄飄,美景無限,四烏圍著躺椅,飲著剛煮好的茶,鹿元吉仰在躺椅上,望著遠處的書閣,“姐姐的動作真慢。”
花瓣凋零,期待的煙終於飄起,舟淨舉著鐵鍬過來,“你這些東西哪來的?”
“噓——”鹿元吉指向冒煙的書閣,“著火了。”
舟淨扭頭,果真看見滾滾濃煙,急忙喊侍花郎去救火。人還未走遠,鹿元吉望著花田,“花開得不錯,全部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