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盈過來笑道:“娘子,我回來了。”
原來錦娘正打發阿盈去顧清茹那邊送了兩盆芍藥花,她從揚州買的芍藥花搬了十幾盆去邸店,讓姚掌櫃放客房擺設,正好有兩盆很好看,就送了過去。
聽阿盈道:“娘子,顧家娘子跟我打聽何家衙內呢,彷彿是何家遣了官媒上去提親。”
“啊?他二人是如何見到面的?”錦娘問起。
阿盈笑道:“就是那次您隨申老夫人禮佛,顧家娘子過來找您,結果撲了個空,不曾想和何衙內打了照面。”
何衙內喪妻幾年,房裡只有一個通房伺候,重要的是何太太人還不錯。
“你是怎麼說的?”錦娘問起。
阿盈道:“我就照實話說了,看的出來顧娘子有七八分願意的。”
錦娘則道:“這何衙內看上了,便去提親,也能看的出有誠意了。何家頗有些家底,又是獨子,免去那些妯娌困擾。”
這一二年也有不少媒人上門,錦娘讓蔣羨幫她查過幾個人皆不如意,要不是有那等浮浪圖錢的,要不就是想納妾撒謊的。顧清茹這樣的人才,即便三十大幾了,但仍舊有才有貌,錦娘也是想她若嫁個稱頭的就好了。
要說何衙內的作為,何主簿和何太太都不是很滿意,何太太還特地問錦娘,錦娘倒是說了許多好話:“顧家娘子生的是才貌雙全,手裡在平江有兩間大的成衣鋪一間繡鋪,現銀就更不必說了。其實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她為人有情有義,您方才說起她原本的夫家尚家,當年得罪了人,顧娘子二話不說就拿了銀錢出來填補。後來他家早珠胎暗結逼著她離開,她這麼些年也是從不吐惡言。”
何太太矜持的笑道:“縣尉娘子是怎麼跟顧家這位娘子認識的?”
“說起來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當年朝廷向民間徵辟繡活好的女子,我們都是被選上在繡院認識的,顧娘子因為繡技很好,特地被幾位貴人點了做繡頭,連我也是被她提攜的。”錦娘不遺餘力的誇道。
其實以何太太所想,兒子應該再娶一房官家姐兒也可以,這顧氏年紀比兒子大幾歲,又是商女,還和離過……
可今日聽錦娘這一席話,她就直接敲定了。
人生的緣分就是這麼神奇,你日日說親,未必能找到良人,但那麼驚鴻一瞥,可能姻緣就來了。
顧清茹請了錦娘做全福人,因為她和何衙內都是二婚頭,省了許多繁文縟節,錦娘自然答應下來。
她還和顧清茹說了些她平時觀察到的何太太的喜好:“是個很持重的婦人,平日不多話,多半的功夫都在禮佛。”
顧清茹聽的很認真,她還道:“多虧了妹妹常常勸我,讓我出來走動,否則,我也碰不到如此姻緣。”
“姐姐說這個做什麼,明明是你自個兒才貌雙全。”錦娘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功勞。
顧清茹有些羞答答的,又岔開問起了錦娘:“你的邸店生意如何?”
錦娘道:“還成,起初也有人擔心,都勸我們別去那裡開。我們不信邪,遂買了下來,反正人手備齊,又在城門附近地段好,慢慢來吧。”
欽差已經來了兩浙路,蔣羨在外忙碌的很,他的能力的確超群。至少錦娘看到的就是他對整個吳縣甚至於平江軍瞭若指掌,就拿這次找店鋪說,他幾乎不假思索就能說出某鎮某鄉人口,哪裡路途難走,哪裡人最刁鑽,哪裡不好治理,這完全是能吏。
除了幫忙縣令管理吳縣,他本人分管的縣學也是人才出眾,欽差來時,還誇了蔣羨幾句。
夤夜,蔣羨才從外回來,錦娘又沏了熱茶給他:“怎地回來這般晚?”
“又去佈置了一番,總不能平時都好好地,他這一過來,反倒是事情多了。”蔣羨很累。
這邊錦娘又讓紫藤備了熱水,讓他隨意梳洗了一下,再吩咐廚下送米粥並幾樣小菜過來。蔣羨今日在外也沒吃幾口,外面的大菜好吃是好吃,但都是放許多醬料,吃多了嘴裡鹹,還悶悶的。
家裡的清粥吃了幾口,錦娘又和他說起顧清茹和何衙內的親事:“說是端午過了之後送定禮去,到時候我也要過去顧家。”
蔣羨道:“說起來娘子才是有福氣的人,她若不與你來往,怕是難碰到那何衙內,也就沒有這樁姻緣了。”
“也莫事事往我的臉上貼金,其實此事與我毫無幹系。”錦娘搖頭,並不覺得是自己的功勞。
又說過了幾日欽差走了,蔣羨倒是鬆了一口氣,又去邸店看了一回,回來告訴錦娘說今日生意還算過得去。
錦娘倒是笑:“總歸沒動用手裡本錢,好歹我知曉這邸店塌房怎麼經營的便罷了。”
蔣羨卻想,若是這邸店一般生意,一年二三百貫也盡夠了,加上莊子上三百貫,一年也是六百貫,京裡一千貫左右,現下一年也有一千五六百貫,盡夠了。
夫妻二人盤算了一番,錦娘次日又拿了一包銀子給顧清茹:“姐姐初開店,以我的名義入股,我若不收,恐怕姐姐心不安。如今姐姐有好歸宿,我家官人的調令估摸著下個月就要到了,我便還給姐姐。”
顧清茹方明白錦娘這番苦心,心下萬分感動:“我顧清茹這輩子能交你這個朋友,也算是值得了。”
端午節後,錦娘給顧清茹做全福人,顧清茹送了她一頂鋪翠冠子、兩套珠服、兩套妝花衣裳、金條紗四匹、兩匹紅地八達暈錦、兩匹紗、兩副首飾、幹果兩盒、鮮果兩盒、兩壺酒、六塊銀珽、一擔茶餅。
在一旁的蔣羨見妻子把東西收好,他知曉妻子每次做全福人都是看了人家媒人的禮單,見差不多才收下,從不授人以柄。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很快到了六月,蔣羨調令下來,他升任大名府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