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仵作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小人雖然做的是窮仵作,可是常常也做醫女幫人看病,所以診金豐厚。”
“原來如此,我也不是看輕你,咱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錦娘笑道。
女仵作原來姓姜,家中排行第六,性子有些嫉惡如仇,又愛破案,還因為如此退了親事,她倒也不惱,如今更能光明正大的留在衙門。
她見錦娘如此和氣,絲毫沒有芥蒂,也十分開懷。
錦娘送給她十對樺木蠟燭,還道:“你們做仵作的,有時候晚上還要驗屍,用燈油太暗,不如用這個。”
姜六姐很是歡喜的走了。
至於她送來頭上戴的鮮花,錦娘分了些給府中下人,一人分了兩朵戴。除了姜六姐外,縣尊娘子、主簿娘子還有包娘子也都派人過來,大家相互送禮。
有些布匹生絲她就收下,至於果點,讓青蓉收下,等來人的時候能夠拿出來吃。
自然,收下多少,也得往外送。
這是普通的人情往來,也不過就是些吃食酒水,如顧家還有陶家這樣的鄉紳富貴人家送的名貴的物件兒,錦娘是不收的。
不過,顧家兩位姑娘倒是很討人喜歡,機靈又不多話,還很有分寸,錦娘都誇她們:“唯獨有這般鐘靈毓秀的地方,才能養出這般鐘靈毓秀的人。”
顧家倒是送了兩張喜帖過來,原本顧老爺身體不大好,唯一的心願是看到兩個女兒成婚。但是,顧家不準備選嗣子,而是次女出嫁,長女招贅。
招贅在家,日後就是長女打理家業。
自然,顧家還請了錦娘做全福人,方媽媽是極力勸錦娘接下:“您道為何六房原本只是有個三進宅子,後來的花園是怎麼做的?就是我們六夫人做全福人賺的。”
“真的麼?”錦娘問道。
方媽媽笑道:“您看官員收受賄賂不成,可是似咱們十六郎字寫的好,就有潤筆費,這是光明正大收的,誰也不會說什麼。娘子您克己奉公,堪稱內助,並不貪墨,可您身份在這兒,普通的媒人全福太太都拿這些,您拿這般,也是光明正大的。”
如此,錦娘方才答應。
全福人和媒人還不同,媒人在中間穿梭男女送節禮以及婚儀,而宋朝的全福人便是在女家收到定禮後,全福人挑巾開啟男家送禮盒,放在正屋廳堂上,備上香燭、酒果,告祝天地祖宗就行。
顧家住在城南,宅子佈置的的很精妙,山水相映襯,還有幽徑小橋,樹葉飄零,西邊甚至有茅屋人家,假山前的院子猿鶴相鳴,彷彿置身於山水畫之間。
錦娘都忍不住贊嘆:“我見過不少園子,此園修的最為精妙。”
她見過周家的園子,還有劉計相家中的園子,甚至還有蔣羨他家的,好看是好看,但是有一股匠氣,此處卻天然去雕飾。
領路的婆子道:“我家老爺便是建園子的方家,一手本事都傳給我家大姑娘,大姑娘平日最擅造景。”
“那我可要多討教了。”錦娘當然知曉她甜水巷的宅子雖然很新,當初也用了巧思的,但是人多了,日後住不下,還得另外接辦一處新宅。
宋朝贅婿並不禁止科舉,況且顧家大姑娘生的貌美能幹,又有偌大家俬,那些郎君們自然趨之若鶩。拖著病體,顧老爺為長女選的是長洲縣縣令之次子,錦娘在院子外面看到新郎官生的白皙英俊,一股書卷之氣,據說還是國子生,倒是微微點頭。
沒想到為了財産,堂堂知縣之子都願意入贅。
這讓錦娘對宋朝的婚俗“娶其妻不顧門戶,直求資財”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她自己不也是因為嫁資還算多,故而才能嫁給蔣羨的麼?
新郎官也是官家,定禮送的頗多,錦娘揭開巾布,就看裡面有金瓶酒八樽,裝以大花銀方勝,紅綠銷金酒衣簇蓋酒上,以羅帛貼套花為酒衣,酒擔以紅彩繳之。另外珠翠、首飾、金器、銷金裙褶,及緞匹茶餅自不必提。
錦娘也得了全福太太的報酬,官鋌白銀二百兩、一擔茶餅、八匹時興緞子、兩匣子香料,兩根十根參須的河東潞州府的黨參。
……
錦娘離開之後,顧老太太對顧大姑娘道:“你娘還是小氣了,這些太少了。”
顧大姑娘不好說母親的不是,只道:“祖母,不知為何您青睞這位蔣縣尉的娘子?咱們之前送去的東西她都不要,可見並不把我等放在眼裡。”
“胡說,這是官家娘子愛惜名聲,俗話說娶妻不賢毀三代,娶妻賢惠旺三代。人有定力才會走的更遠,況且蔣縣尉兄弟二人都是進士。我也打聽過,這縣尉娘子也是商戶出身,有我們在汴京的掌櫃曾經說過她不僅是文繡院的女官,還做過汴京繡行的行首,不是尋常女子。你要知道蔣縣尉年紀輕輕就中進士,還能運作到我們吳縣這樣的地方,可不容小覷啊。別人常常說在咱們這裡一年寧可換別的地方十年,多少官員來了就不願意離任。況且,縣尉娘子持家有道,房下只有她一人,連侍妾通房都沒有,這是個有手段的女子,蔣縣尉若還有四十年仕途,你若縣尉娘子交好,能保你四十年。”顧老夫人緩緩的道。
顧大姑娘方才明白祖母苦心,含淚拜下:“祖母為孫女殫精竭慮,孫女實在是無以為報。”
顧老夫人笑道:“快起來,都笑話咱家是娘子軍,娘子軍就娘子軍,咱們巾幗不讓須眉。”
顧大姑娘心想本城富商多投靠侯縣令,據說他背後是集賢相,再有攀上平江軍的知軍或者通判的,祖母看重蔣縣尉,竟然是透過他娘子判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