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羨原本嫌麻煩,但娘子發話,他自然覺得很有道理。這船家也是兩浙路的人,蔣羨與他們相談,也不說自己要買什麼,只是問吳縣人喜歡什麼?
打聽回來之後,蔣羨才道:“我聽說平江府城十分熱鬧,城內有米行橋、果子巷橋、魚行橋、絲行橋、谷市橋、藥市街、豆粉巷、大酒巷、油巷、繡線巷、氈巷、幛子巷、巾子巷等,未必比汴京差。”
錦娘只好作罷,在一旁的方媽媽道:“娘子,要我說那裡的人錢不差,差的是對汴京娘子們的敬重。”
這話倒是,錦娘很快反應過來,又笑道:“既然如此,郎君和方媽媽有空多教我如何有氣派些?”
蔣羨就喜歡妻子這股勁頭,那些所謂的貴女,無非就是投胎好些罷了。
“錦娘,我教你投壺,我很會投壺的。”蔣羨忙道。
方媽媽笑道:“老身教娘子打雙陸,老身不是自誇,以前夫人還在世的時候,我還常常贏幾盤呢。”
錦娘喜道:“有你們相助,我就沒什麼怕的了。”
船靠岸後,蔣羨就讓人買了雙陸棋過來,錦娘是個認真的人,她白日看書學投壺雙陸,投壺的技巧在她看來就是唯手熟爾,只能勤加練習,自己找訣竅。雙陸懂規矩之後,便是和方媽媽還有憫芝習秋甚至是蔣羨開始車輪戰。
大家都很喜歡錦娘這樣很勤奮好學之人,她很少找下人的麻煩,幾乎都是有事說事,也不輕易折辱。
“郎君,你看這船一靠岸,咱們就吃上綠油油的菜了。”錦娘笑眯眯的夾了一筷子青菜給女兒,這孩子總是不愛吃青菜。
筠姐兒吃了想吐出來,見錦娘盯著,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寧哥兒如今十個月了,長了八顆牙齒,不必總吃糊糊,他的飯菜是橘香專門做的,雞蛋饅頭丁、幾根菜葉、用豬油下的小碗清湯面。
沒辦法之前把寧哥兒吃的便秘了,加了豬油,孩子就通暢多了。
錦娘當年帶筠姐兒的時候就觀察過,因此帶寧哥兒的時候也有經驗。
吃完飯,乳母把孩子抱回房裡,錦娘則站起來開始投壺。先把銅壺放在離他二矢半處,用竹矢投向壺口,以先得一百二十籌為贏的一方,她每日吃完飯這般,還變瘦了不少,如此她愈發愛投壺了。
她現在最好的戰績,就是連投兩箭到壺中。
蔣羨在旁指點:“你的手這般,要拿穩,別放出去的時候偏了,如此貫耳了。”
錦娘聽的很認真:“好,我再試試。”
對於別人的指點,錦娘從來都是感恩,其實人生的際遇本來就一直在變,如果總待在一個環境裡,反而容易喪失鬥志。
可是蔣羨又覺得錦娘實在是太過公事公辦了一點,他教她的時候,她真的可愛的把自己當學生,特別謙卑的跟自己學習,完全不會用娘子的身份撒嬌,這也算是個奇人。
投了一個時辰的壺,錦娘到榻上看了會書,眯了一下,又讓方媽媽進來陪著打雙陸。
她這樣每日操練,半個月左右進步神速,日子還覺得過的很快。就在船靠岸補給時,卻聽聞孫世琛和週四姑娘想讓她們載一程,原來是她們僱的船漏水,這裡要等一條船至少得等十天半個月,並不容易,故而求助蔣羨。
蔣羨下意識看錦娘,錦娘則道:“咱們這艘客船倒是還有空地方,只是要勞煩她們擠擠了。再有,你讓人問問船家的飯菜夠不夠這麼些人吃,若是添了她們這些人,要多少耗用,若是不多,咱們付了算了,如此也算他們欠我們一份人情,若是多,恐怕得他們自理了。”
“好,我這就去說。”蔣羨覺得錦娘想的很是周到。
他立馬出去和孫世琛笑道:“我這船就是不大,你們若是趕路,恐怕要勞煩你們擠擠了。”
孫世琛船漏水了,行李都濕了不少,還在附近驛館住了幾日,雖然沒有耗什麼錢,但他們還得趕著赴任,行李又實在是太多了,找不到大船,還好見到熟人了。
“這可太好了,叔時兄,勞你搭救一番。”孫世琛很是高興。
蔣羨又問起他家帶了多少人,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竟然帶了二十多個人。他忙把船家喊過來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我與他們道左相逢,只是他們帶了二十多個人,你們儲存的食物可夠,若是不夠,可得再補一些。”
那船家故作為難道:“蔣縣尉,這……這多了二十多人,咱們船上的東西恐怕不夠吃啊?再者,也只有幾間空房了。”
其實他們就是在婉拒了,不知孫世琛是聽不懂,還是故意裝不懂,連忙接話:“這倒是不難為你們,我家帶了幾個廚子上路的,東西自己準備就是。”
既然他沒意見,蔣羨就只好道:“那就辛苦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