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這些庶務娘是很少讓她知曉的,如今時常拿來問她,一來是信任她,二來也是在考較她。但不知怎麼,她現在辦事就越來越有章程了。
數日之後,汴京渡口,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香茗,不,四兒笑著握著錦孃的手道:“難為姐姐為我安排一切。我的女兒已經被大夫人帶在身邊,等我再醮之後,將來也是她的靠山。”
“嗯,你有這個勇氣出來也是好事,這是我送給你的四口箱籠,全做你的嫁妝,你莫嫌少。”錦娘笑道。
四兒感激道:“姐姐安排人接我出來,又安排我去大名府,還讓人送我過去。連我的親事都託付給人,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
錦娘搖頭:“許多事情未必是那麼好,但也不會太差,將來你嫁的人,可能沒有周家那般富貴,但人世間能夠一眼望到頭的日子,雖然不見波瀾起伏,但也未必不好。”
四兒點頭。
範四那邊說船要開拔了,錦娘才和她道別。
四兒身邊還跟著一個伺候的丫頭,也是錦娘買來送給她的,她上了船之後,開啟錦娘送她的四口箱子,一箱是布匹,有粗綢細綢軟緞縐紗,一箱是針線盒、梳妝匣、鴛鴦枕、龍鳳被,一箱是銅盆、花瓶、名瓷兩套、銀壺一把,包的嚴嚴實實的,還有最後一箱開啟,底下鋪著滿滿的銅錢,應該是五十貫左右,銅錢上面先鋪了一層茶葉,再有一套銀首飾二十八件,一對並頭金簪,一頂杏花絹花冠子,最上面鋪的一層紅蓋頭。
“錦娘姐姐真的是拿我當親妹子似的。”四兒這麼些年攢的體己,給了一半給女兒,手裡其實也沒什麼錢了,但錦娘給的這份嫁妝,至少二百貫,完全是東京小富人家準備的妝奩。
大名府不比東京,這份妝奩讓她即便在大名府也絕對算是豐厚的。
且不說四兒此去大名府又有一段奇緣,卻說錦娘這邊送了四兒正要上馬車,不料大風吹起帷帽的輕紗,讓她露出容顏,不妨讓對面一位年輕俊雅的公子看了個正著,錦娘連忙上了馬車,讓人趕車回去。
那位俊雅公子卻看向她馬車上掛著的燈籠寫著“蔣”字,僕從簇擁著,不免打聽一番,他身邊的人道:“這位是蔣少蓬之妻,河北豪族魏家之女。仲逢兄,可是認得?”
杜卿搖頭:“不認識。”
他想那婦人既然已經是羅敷有夫,自己不好再提。
身邊人卻道:“仲逢兄喪妻已經有幾年,還未到而立之年,令尊又是堂堂縣尊,再娶一房倒是極好。”
杜卿道:“原本上京在國子監讀書,有故舊周家在,偏周家出事了,京中是非多,我哪裡有那般閑心?”
身邊人心道,這杜家公子生的一表人才,又是監生,只是性情素來懶散,無心詩書,但是人家是官宦世家,對時局很敏銳,故而自己也不再勸。
四兒離開月餘,錦娘正把茉莉紗帳繡好,筠姐兒用茉莉香丸薰好了才放在庫房中。
母女二人歷經四兒的事情之後,彼此相互依靠,家裡的日子倒是有滋有味的。定哥兒馬上要三歲了,錦娘已然是教他讀詩書,筠姐兒也在錦娘忙的時候教弟弟讀書,這孩子正提著他舅舅做的小木鳥進來。
“娘,我來了。”定哥兒先是露出半張臉,又蹦蹦跳跳的進來。
錦娘趕忙拍了拍身邊的美人榻:“快來娘這裡玩。”
定哥兒笑嘻嘻的過來,他和寧哥兒不同,他性子更柔和一些,很是可愛。他一下就過來,黏著錦娘,錦娘也不好再繡了,只好陪他玩兒。
在一旁的筠姐兒道:“娘,爹爹何時回來啊?再不回來,恐怕定哥兒都忘記他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說來你爹剛離開幾日,我倒是有些掛念,這大半年來事情又多,反而是不想了。”錦娘其實還是有點想自家夫君的,但在女兒面前不好說。
筠姐兒正欲說什麼,外面說張夫人來了,錦娘讓筠姐兒帶了定哥兒出去,又請了人進來。
張夫人道:“我那姑姐也不知怎麼了?原來姐夫外任她不跟著去,如今被貶到嶺南,卻硬是要跟著去,一個妾侍都不帶。”
錦娘心想正因為之前這般被人鑽了空子偷了家,如今才要跟著去,想必她肯定是覺得周存之還是能夠起複的。但是古代不似現代,長途跋涉,氣候不適應都很容易生病,周存之應該也是四十多歲了,張氏年紀也不小了,也是遭罪的很。
但當著張夫人的面,她不好說這些,只道:“我們都佩服她高義呢。”
張夫人如今是滿肚子的牢騷,以前張氏在京中,她不好說,現下她全倒了出來:“什麼高義,此去還不知是死是活,倒是咱們貼了錢過去。”
“這話怎麼說?”錦娘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