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啟幕落
去惠州那日,是立秋後的第五日。
卞持盈看著爐城風光,頗有些不捨。
客棧老闆袁珂笑著遞出一個包裹:“是我做的一些吃食,你們可以在路上吃。”
卞持盈沒跟她客氣,笑著接下:“多謝。”
“下回你來爐城,記得來找我。”袁珂彎了彎眼睛:“我很喜歡跟你聊天。”
卞持盈莞然:“一定。”
待馬車駛離,車軲轆在地上壓出輪痕,卞持盈才放下簾子,靠著容拂的肩頭發呆。
容拂摟過她,垂眸親了親她發頂:“皎皎,在想什麼?”
她回過神來,往他懷裡靠了靠:“我只是在想,下次來爐城會是什麼時候。”
他們都知道,或許沒有下次了。
“只要皎皎想來。”容拂將她摟得更緊:“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陪著你的。”
卞持盈在他懷中“嗯”了一聲,逐漸睡去。
“他是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卞持盈。
她不悅地睜開眼,聞聲看去,片刻後,卻驚愕地睜大眼:“你……”
“我怎麼?”晏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好得很。”
他看向容拂,有些生氣:“他是誰?為什麼你們會這樣?你們怎麼抱在一起?”
卞持盈從容拂身上起身來,他似乎也睡著了,閉著眼小憩。
“你……”卞持盈扭頭看著晏端,神色複雜。
此時的晏端穿著玄色圓領袍,高高束著發,齊眉勒著一根烏青抹額,眉目清正,眸光清澈。
“我怎麼了?”晏端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忽然走近,湊近卞持盈,有些震驚:“為何你長了這麼多皺紋?”
卞持盈心裡已有了念頭,於是她平靜問:“你多大年紀?”
晏端:“十七歲。”
卞持盈:“我已經年過四十了。”
“四十?!”晏端作錯愕狀,他將卞持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有些不敢相信:“你怎麼就四十了?你不是比我小嗎?”
卞持盈愈發平靜:“是啊,所以是十七歲的你遇見四十歲的我。”
晏端有些沒回過神,他愣愣地盯著虛處發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有些結結巴巴開口:“你……那你沒有和我成親嗎?你為何沒有與我成親?你我是有婚約在的。”
他看向沉睡的容拂,醋意翻湧得厲害,也嫉妒得厲害:“皎皎,你怎麼能嫁給他,你明明說過愛我的,你明明說過要一生一世陪著我的。”
卞持盈措辭片刻,索性直言:“我嫁給了你,生下了寶淳,給她取名晏淑陶。”
晏端眼睛一亮,整個人都很雀躍:“真的嗎?”
他目光觸及到容拂,遲疑又問:“那他是誰?”
卞持盈語氣不疾不徐:“生下寶淳那一年,你我登基為帝後,我協助你掌管天下,而你才智不足,不問政事,我只有攬權,而你不滿我攬權,與宗映覺、榮嶼青一起謀劃置我於死地,一杯毒酒送我上了黃泉。後來我重生,於昌安四年將你斬殺金鑾殿,並請法師來,驅散你的魂魄,讓你魂飛魄散。”
馬車裡安安靜靜的,只能聽見外邊兒車軲轆轉動的聲音。
卞持盈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晏端,她只是垂眸看著和容拂交握的雙手。
馬車裡一直沒有動靜,她抬起頭來,竟見晏端淚流滿面。
她微哂:“你這是做什麼?”
晏端擦擦淚,眼睛紅彤彤的,像兔子一樣。他看著卞持盈,目光悲慼:“那時你一定很痛。”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