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纏身
“太醫來沒有?”卞嘉平坐在榻邊,看著臉色煞白、滿頭大汗的晏淑陶,她厲聲催促:“愣著做什麼?再去請!”
宮人連滾帶爬去請太醫,神色大駭。
“晏端……你該死……你該死!”晏淑陶手攥成拳,眼睛閉得緊緊的,嘴裡不斷詛咒著她那早就死了的混賬爹。
卞嘉平伸手,一根一根分開她的手指,牢牢地握著她的手,一聲一聲安慰:“寶淳……桃桃、桃桃別怕,別怕,我在這裡,都是夢,都是假的……”
在她溫聲撫慰下,晏淑陶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就在卞嘉平松一口氣的檔口,晏淑陶突然睜開眼,“唰”的一下坐了起來,悽厲一聲叫:“娘——”
卞嘉平嚇了一跳,她連忙將人摟入懷中:“別怕桃桃,別怕,都是夢,都是假的,別怕。”
晏淑陶怔怔地坐著,忽然落下兩行清淚。
“……桃桃,怎麼了?”卞嘉平輕柔地替她擦著眼淚,小心翼翼詢問:“你夢見了太皇陛下嗎?”
晏淑陶靠在她肩頭,抽噎喚她:“可兒……”
卞嘉平抱著她,素日淩厲的眉目柔和不已:“嗯,我在這兒,別怕。”
卞嘉平摟著她,撫著她的背,也撫著她激烈的情緒。
這時,有宮人來稟,說卞允康來了。
卞允康一進殿,便看見紅著眼的晏淑陶,他皺眉上前,從卞嘉平懷裡將人摟過去:“寶淳,發生了什麼事?”
“外祖父……”晏淑陶埋在他懷中,哽咽開口:“我夢見……夢見晏端殺了娘……”
聞訊趕來的龔嫻步伐微頓。
卞允康拍了拍外孫女的肩:“都是假的,做不得數,別害怕。”
晏淑陶搖搖頭,滿面是淚,她只是哭。
“陛下。”龔嫻上前,她拿出一封信來,溫聲遞去:“這是從爐城捎來的信,早上剛到的。”
晏淑陶吸了吸鼻子,她看著那封信,慢慢伸出手去。
才將信開啟,便是一陣花香襲來,聞得人心曠神怡。她抽出宣紙展開:爐城甚好,吾與容卿共制爐城花香送長安,阿嫻如何?不知寶淳如何,家裡如何。待吾秋時遊惠州,花敗時歸,請勿掛念,祝卿安好。
看著熟悉的字眼,晏淑陶愣愣地扭頭,看向卞嘉平。
卞嘉平無奈:“太皇陛下給我們也送了信來,一早就來了,只是陛下夢魘至今,唬得我們嚇破了膽,哪裡還有人記得。”
晏淑陶又抬頭看卞允康。
卞允康替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他雙鬢斑白,眉目不複年輕時的肅穆沉寂,多了幾分慈愛溫和:“你母親也給國公府遞了信,你外祖母、姨母和舅舅都看了。”
“別怕,都是夢,夢裡都是假的,況且。”他笑了笑:“晏端已經死了許多年了。”
晏淑陶擦擦淚,將信還給龔嫻,嘟囔著:“我知道夢都是假的……但是,但是那個夢實在是太真了,真得我害怕……”
龔嫻抿抿唇,她垂眸將宣紙摺好放入信封裡。
眾人合力將晏淑陶好好哄了一通之後,這才相繼離開,最後離開的是卞嘉平。
她牽著晏淑陶的手正色道:“別害怕,我就在外邊兒,你喚我我就立馬進來。”
晏淑陶神色懨懨地“嗯”了一聲。
等所有人都走後,晏淑陶靠在床頭,神色陡然變得淩厲。
她如今已不是孩童了,今日做的夢太古怪,她不得不起疑心,況且……
況且年幼時,她還做過兩回這樣的夢,和今日夢裡的場景一模一樣,若是她沒有記錯,那時母親的臉色不太自然。
卞嘉平坐在青鸞殿外殿,正處理著手裡的公事,她如今是皇帝近臣,封中書郎,協助皇帝處理政事,必要時還可以監國。